搜索

影视聚合站

喜剧的未来|蒋龙、张弛:逐梦亚军组合的冠军之路

发布时间:2022-03-16 21:02:37来源:时尚先生

左蒋龙

拼接撞色针织衬衫、暴走结构校服JUNWEILIN

肉粉色拼接青绿色做旧牛仔裤LOEWE

右张弛

印花外套私人物品

幽默是一种俏皮的人生智慧,它让生命“叮”地一声点亮。然而任何的幽默都需要铺垫,需要背景知识,需要共鸣点。《时尚先生Esquire》邀您一起解读喜剧领域的年轻血液是如何理解“幽默”、表达“幽默”的。

今天邀请到的嘉宾是蒋龙与张弛,两个素昧平生的沈阳人,因为一场比赛被凑到一起。一个白羊座,一个天蝎座,一个自来熟,一个很慢热,传说中的水火不容,成了现实里不断进阶优质作品的水火交济。

逐梦者

蒋龙

26岁,辽宁人

《一年一度喜剧大赛》年度喜剧搭档

从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到终于被无数人看见

拍摄当天,蒋龙第一个来到现场。

匆匆走进化妆间,工作人员看着他说,“你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半年了,从登上喜剧大赛的舞台开始,“他们”所有人都再没有过8小时睡眠。

杂志拍摄当天,蒋龙被迫开了早工,挂着疲态的他翻出一支护唇霜和一次性剃须刀,凑到化妆镜前,涂抹、嗖嗖刮剃,娴熟地处理隔夜新冒出的胡须。大部分采访都是在他妆发时间里完成的,蒋龙很清楚自己外形上的劣势:天生自来卷是他的困扰,有些发型他自己明白“不够上镜”;长期睡眠不足导致的黑眼圈和泪沟也是需要防范的对象,还有和早起形影不离的浮肿,他一杯接一杯地要咖啡,拿铁消肿功效不够强劲,美式咖啡好一些。

这些细节和举动足以证明:他希望自己的状态无限趋向于完美。

过关

喜剧大赛官宣的时候,有人表示期待,也有人不太看好。期待者多数是为了马东和米未的金字招牌,不看好的人则更多是出于市场和综艺现状的考量。蒋龙和前者一样,喜欢米未的审美和笑点,对《奇葩说》和《乐队的夏天》很关注。他报名参加《奇葩说》,入围了,还没来得及展示更多就淘汰了。

或许有更好的机缘在等待他?当时,他不知道这个机缘的名字叫作《一年一度喜剧大赛》。

被推荐参加这档“新生”喜剧节目,他给自己的保底是“能留一个好作品”就行,要完成这个保底,他遇上的第一个挑战是“选搭档”。

节目里有不少像蒋龙一样的专业演员,科班生,有影视剧或舞台剧表演经验,有过硬的本领傍身,缺少的是一个真正能够“见众生”的机会;也有些半路出家,或是和喜剧表演能打点擦边球,比如他的搭档张弛。机会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在喜剧大赛被归类为“专业演员”的蒋龙很明白演员是怎么回事儿,这是个单打独斗的职业,拍戏的时候自然会遇上对手戏演员,但那和搭档是两码事。

“搭档”?太陌生了。

怎么选?什么标准?他一概不知。

喜剧大赛为参赛的演员提供了选择搭档的机会——workshop(工作坊)里充斥着无数可能合契的人。蒋龙看了一圈,没找到,最后被节目组推荐了张弛,一个让他自我感觉“不一定能搭到一起的大个子”。“我俩有点撞形”,这是蒋龙对张弛的初印象。同节目的其他成员对逐梦亚军组合也有类似的评价,土豆说:“这俩一看长得就不好笑。”

起初他对张弛没感觉,只知道都是沈阳人,两个大老爷们儿唠嗑也没唠出结果,要不“咱试试戏吧”?试戏的段落是蒋龙想的:俩人吵架,嘴上说着要分开,但最后还是要凑到一起去。结果很显然,节目组的眼光确实有某种“相信的力量”在其中,他和张弛是最合适的。这种合适跨越了整个节目录制期,直到现在,粉丝们还会因为俩人不更新合体物料而在豆瓣上放言“逐梦亚军的粉丝很可怜,每天都在捡垃圾”(形容没有更新的组合物料,只能靠原有物料维持快乐)。

参赛之前,活跃在影视剧里的蒋龙对sketch(素描喜剧)没啥概念,翻书查资料也没解决这个专业难题。随着一个接一个地打磨作品,脑子快的蒋龙对直人怪人、game点烂熟于心,并开始用这些专业名词“为难”多年挚交蒋诗萌。

从《这个杀手不大冷》开始,逐梦亚军渐入佳境。动辄8000+的成绩,热度,流量……蒋龙直到最后一刻都不肯松懈,决赛的群戏《热搜预定》,他又和大家一起“飞了一次”,做了半场背景音乐,之后用“人鱼尾”达成了隔壁组“半人马”的无厘头效果。当越来越多人开始为丧尸26号(出自作品《最后一课》)欢呼叫好,为小我(出自作品《台下十年功》)破防,为大圣(出自作品《悟空》)点赞,他还是觉得心里没底。之前一直演配角的自己能不能在喜剧舞台上胜任“主角”身份?有点子唱功,打小学拉丁舞的底子,北电表演系扎扎实实打了四年的表演基础,那些别管是男几号的经验积累,这些全部加起来,能在喜剧大赛的舞台上换来一个什么样的未来?本来蒋龙觉得淘汰是必然的,但他的内心深处希望自己“多过一关,再多过一关”。

决赛当晚,逐梦亚军拿到年度喜剧搭档top1,三板大斧子拿到“年度喜剧社团”,蒋龙两次代表发言,一次代表自己,一次代表大家,他突然变得不善言辞,失去了在角色里的游刃有余。

这场喜剧逐梦,他通关了。

拼接撞色针织衬衫、暴走结构校服JUNWEILIN

肉粉色拼接青绿色做旧牛仔裤LOEWE

小角色的舞台

迄今为止,蒋龙“经历”过的都是小角色。

《最后一课》里有句台词“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作品谢幕,蒋龙在台上分享心得,说着说着他突然激动得哭起来。这次破防主要是因为他的朋友,同样在喜剧大赛舞台上的叶浏。“小演员的难”在他心里决了堤,直到现在,蒋龙也没完全在心里放下这种“难”。

“节目播出后,我一个做表演老师的朋友发信息,说真巧我碰到了你(作品里)这个事儿,我的一个学生在做NPC。”蒋龙觉得像丧尸26号一样的同行们很厉害,这一关他自己是过不了的。“我这人要面子,没勇气,怕见到熟人,”他在这方面的想法很传统,“做演员,还是想在舞台上演戏,演角色。”

决赛的时候,蒋龙在电影学院的班主任崔新琴老师出现在现场,她也是黄渤、黄晓明、陈坤等人的老师。她说蒋龙在电影学院时期就想演喜剧,但是被自己“摁住”了。结果几年过去,他还是像当年没被“摁住”的黄渤一样,站在喜剧大赛的舞台上,绽放他的喜剧天赋。

蒋龙说,属于自己这样“腰部演员”的舞台并不多。他对自己演过的作品和角色如数家珍,其中包括豆瓣评分2.2的《纯洁心灵·逐梦演艺圈》,在不少人看来这部有点类似“黑历史”的作品,是学生时代的蒋龙为数不多可以抓住的机会。在电影学院读书时,他面试过不少剧组,毕志飞是当时唯一找他拍戏的人。他说自己演的很尽兴,也会开着弹幕看自己的表演。

演员这个职业,大部分时间处于艾伦·金斯堡诗里说的“在市场上待价而沽”,特别是对于新人和无名之辈们,“有戏可演”是第一位的。蒋龙也经历过不停跑组、没戏可拍的焦虑,生活方面尚可依靠刷信用卡和妈妈的赞助来支撑,内心的焦灼和对角色的渴求却会随着时间流逝不断扩大、撕扯自信,最终结成某种无法轻易抚平的恐惧。

在表演行里,蒋龙不算新人。《最后一课》中百度百科桥段上写的“演员蒋龙”都是真的:演过《扶摇》《全职高手》,和节目同时播出的《风起洛阳》里也有他的身影。

来喜剧大赛之前,蒋龙的观众缘更多是混个脸熟,能记住名字的不多。有业内人士说之前朋友介绍新人演员给她,她还没来得及去补课,这位“新人”突然在喜剧大赛火了;也有人从喜剧大赛赶去考古他之前的作品。

蒋龙觉得自己没出圈,但挺幸运的。

不限舞台,演员真的可以靠演技和作品被看见。

投入一个接一个的角色可以消解这种恐惧,所以哪怕喜剧大赛实在是一个磨人心神的舞台,他还是要为“能多演一部”而拼命。这是一个时刻不能放松的舞台,即便你回到休息地,心思还是会留在作品上。“正式录制前,都没底,录完那一刻放松了吧,马上又要投入到下一个作品里。”蒋龙没时间在某次高分和某种喝彩里停留,随着他在喜剧大赛里的成绩不断攀升,微信震动的频次和微博粉丝数一起飙升,家人、认识的前辈和朋友们不断发来赞许,这无疑给了他信心。

广告、采访拍摄、作品宣传,随着热度而来的“规定动作”开始让蒋龙在社交媒体上频繁出镜,他一一认真配合。

不过这些并不是演员蒋龙最想让大家看到的自己,像其他演员一样在微博上“分享生活”是蒋龙的弱项,他选择把生活记录在脑子里再折射到作品中,“作品和角色出圈比我本人出圈重要。其实我不经常发微博,但如果有作品,哪怕唱个歌什么的我都会不停发。”

“自拍呢?”

“一般自拍我就不发了,因为我觉得我自拍这个作品很一般。”

调侃完自拍技术,他自己先笑了。

蒋龙内心深处有某种类似“容貌焦虑”的情绪,尽管在很多人看来他是一眼就能被记住的特点型演员。“有时候我自己看镜头里的自己都觉得,不好看”。这种情绪在他26年的人生里被划过两次重点:小时候学拉丁舞,被匹配的舞伴比他高,这刺痛他幼小的自尊心;电影学院艺考现场,满眼俊男靓女,偏偏总有个高出他一个头的男孩在他身边徘徊,“我就垫(增高)鞋垫,还有发型也可以加高”,电影学院的环境让蒋龙学会了用“双管齐下”的方式来弥补自己以为的身高缺陷。

这种“焦虑”或许是迫使他努力的动因之一,外形不够,演技来凑。一身黑衣的杀手、满身疮痍的丧尸26号、执着追梦的小我、些许造作的Tony老师、在银行借厕所和下凡端盘子的齐天大圣,展演时候成绩很少拔尖的蒋龙和张弛在录制时总能展现惊人的后蓄力,一些他日常看来需要修补的“缺陷”成了舞台上让角色和喜剧效果丰满的道具,关于丧尸26号拖把的笑点和他“每根都有自己想法”的自然卷发型达成了某种浑然天成的效果。

他说在电影《大话西游之爱你一万年》里合作黄子韬时,对方有趣、松弛、真诚,把自身性格和角色融合到浑然天成的天赋让他颇为震撼。他觉得这不是性格使然,“我性格也挺有意思,但没完全用好在角色里,面对镜头未必能把所有东西掏出来。”

现在,那种自己掏不出来的“天赋”被他偷师成功了。

专业“非喜剧”演员

李飞(三狗组合成员)在比赛刚开始时断言蒋龙这种专业演员演不了喜剧,蒋龙用专业演员的方式打破了李飞的固有认知。

小时候的蒋龙有两大爱好:模仿电视里的流行段子,看凤凰卫视电影台循环播放的老港片,这些几乎成为无形中拉着他走向演员之路的一只手,而让这只手真正拥有实实在在握力的,是他妈妈。

蒋龙8岁那年,妈妈从报纸上看到一则演员招募广告,于是带着他远赴上海试镜,这次试镜被他视为“在内心种下了表演的种子”。“那时候身边几乎没人学表演,对普通孩子来说迈出第一步很难。但《长大成人》让我觉得做演员不是不可行。”2011年,蒋龙在电视上看到演员周冬雨考上北京电影学院的消息,还在上中学的他跑去和妈妈说要学表演,一直支持他的妈妈犹豫了,儿子的天赋真的足以支撑他一辈子走这条路吗?

到现在为止,妈妈都是蒋龙眼里最支持他的人。一起找艺考班、供读电影学院、在他无戏可拍的时候无条件支持和鼓励,与其说尊重他的选择,不如说这也是母子之间某种相信的力量。好友蒋诗萌在跨年聚会里分享了“父亲的故事”,她说包括蒋龙在内的三个友人在《悟空》陷入焦灼时生发的那股子韧劲来源于“想要证明给某人看,虽然那个人已经看不到了”。这个某人正是他们的父亲。一旁的蒋龙半低着头,眼圈湿润,在采访时提及创作和伙伴们兴致勃勃的他,说起自己的事儿就显得没那么热络,父爱的缺失构成了蒋龙喜剧里某种悲伤的内核,他选择用作品和角色讲出来。

喜剧大赛让蒋龙的生活变了也没变,徐峥在《最后一课》结束后当场要加他微信,面试新戏的时候对方会说“我看过你的作品”,属于演员的“主动权”开始慢慢向他倾斜,内心关于表演的审美和温度,他有信心可以攥得更紧一些。

Q

&

A

Esquire:读电影学院让你印象深刻的事是什么?

蒋龙:是在没上学之前,我第一次看毕业大戏是在电影学院,看一个10级师姐的话剧。演出结束之后,感觉很震撼,尤其是谢幕的时候,女主角走到前面,享受鲜花和掌声,台下都热血沸腾。我就很想考(电影学院),以后我也想登上这个舞台,享受鲜花和掌声。

Esquire:在喜剧大赛的舞台上你还有什么遗憾吗?

蒋龙:我想演音乐剧,一直没做成。就是音乐性喜剧,类似《汉密尔顿》那种,形式比较新的。但是我觉得自己很多技术性问题都没解决,所以不敢尝试。这个技术问题主要是指编排,要用什么形式去表达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注:百老汇音乐剧《汉密尔顿》讲述了美国开国元勋、美国第一任财政部长亚历山大·汉密尔顿政治生涯中的几件大事。剧中音乐以嘻哈为主,穿插了爵士、节奏布鲁斯、叮砰巷等多种风格的歌曲。来自不同国家不同肤色的演员们将几位开国元勋的历史通过嘻哈说唱等更能让年轻人接受的音乐形式传播出来。)

Esquire:拍影视剧和喜剧大赛上的表演有什么不同?

蒋龙:创作空间不一样,喜剧大赛的创作空间很大,包括角色都是自己创作的。影视剧是你去贴近和塑造某个角色。不过,空间太大容易没有抓手,做一两个作品后就陷入瓶颈了;空间太小大家不一定能完全看懂。各有利弊。

蒋龙

灰白色条纹针织衫JunwelLin

张弛

柏树色亚麻系带式工装夹克ZEGNA

绕指柔

张弛

29岁,辽宁人

《一年一度喜剧大赛》年度喜剧搭档

可以是戏剧舞台上的老生,也可以是节目里的“喜剧之王”

长得高高大大的张弛在拍摄那天得了感冒,进门后第一件事是和搭档蒋龙进行了病友式问候,一个还没好,另一个已经为病情接力做好准备。半年多的超负荷,一直紧绷的神经,在结束时“嗖”地一声松了下来,一些被压在身体内部的病痛争先跳脚出逃是必然。蒋龙、王皓、史策都说喜剧大赛是一场硬仗,张弛有抵御“熬人”的诀窍:暴风摄入食物以获取弥补睡眠不足的能量。

节目里和网上关于张弛的很多故事都颇具喜剧色彩,他自幼学京剧也好,被蒋龙放鸽子也罢,桩桩件件说出来都令人捧腹。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张弛说出来就变成了好笑的段子。

无心插柳

张弛有某种化正经为段子的能力。

就像他参加喜剧大赛,其他人都在思考究竟是机遇还是挑战的时候,张弛思考的是“可别被骗了”。这是一个合理性怀疑:作为无作品、无知名度、无喜剧经验的“三无”人员,凭什么选他?直到一起出演舞台剧的朋友为他证实了邀约的真实性,他才后知后觉地开心起来:“必须参加,我特别喜欢米未的节目审美。”

搭档蒋龙说“张弛最擅长‘装傻’”,其实,张弛更像是具备了某种无心插柳的天赋。比如那个全网传到沸沸扬扬的“张弛约蒋龙吃饭惨遭放鸽子”事件,他有点得意地说:“什么网传?那就是我自己传的。”东北人骨子里的幽默感似乎为他打开了喜剧的任督二脉,接着他开始用一种富有戏剧性的方式描述“被鸽”事件:觉得第一次和蒋龙吃饭应该多相处,本身爱喝茶的张弛担心自己饮茶过量会导致疯狂跑厕所,于是从下午4点开始断水断粮,一直等到蒋龙在晚上10点多发来一条问他在干吗的信息。天蝎座的张弛记下了这个时刻,之后逢人就提,话里话外藏着某种“记仇”的情绪。

在workshop里第一次看蒋龙演出,张弛觉得“蒋龙演得挺好,可能会成为我的竞争对手”,随着两人组搭档,“潜在的对手”成了“对手戏的对手”,也变成了张弛挂在嘴边的“世界第一烦”。蒋龙性格活泼,热情,交友方面很慢热的张弛需要时间来了解彼此,慢慢品味“对方是什么人”对他来说很重要。

而搭档蒋龙则是一开始就把人当十年好友一样掏心掏肺的性格,刚接触就拍拍搭搭,渴了用张弛杯子喝水是日常,饿了会抓起他吃到一半的汉堡往嘴里塞……这些过于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举动让张弛很不适应。事实证明,喜剧大赛结束了,蒋龙对他的态度依旧像十年好友一样“烦人”。

这个“烦”后来成了张弛在喜剧大赛最重要的表演支柱和灵感缪斯,从《这个杀手不大冷》开始,两人就琢磨着把自己身上的本事都拿出来遛遛。唱歌、拉丁、京剧……喜剧大赛里每个组合都有自己的风格,但是能把自身会的本领融合到作品和角色里的并不很多,“逐梦亚军”组合几乎每次都能做到,互相信赖和能够为彼此“妥协”也成为这对搭档身上的另一个圈粉特质:好搭档应该为成就彼此付出努力。

张弛很珍视自己的搭档和由此得来的成绩,他愿意为两个人共同的创作审美托底,但也绝对会在必要时刻严格要求对方,他说最在意的是自己和蒋龙大相径庭的性格会让两个人在沟通过程中产生误会,事实上他早就从心里彻底把自己交给了对方。当网友们感动于门外汉蒋龙为《台下十年功》所付出的努力时,张弛有些不理解地说:“这是他应该做的啊。”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分彼此的理所应当。

一个演员为了演好一个作品和角色,付出怎样的努力都是必需的,也是应该的。为了演出,蒋龙和张弛达成了“一起努力才能越来越好,起码不会比之前差”的共识,这种共识也是成就“逐梦亚军”组合能够在决赛中最终成功夺冠的重要原因。

记忆之味的价值

随着《台下十年功》出圈,“张弛学京剧”的故事广为流传。如今29岁的张弛说起这件事依旧像在讲一个别人的段子,但在6岁的小张弛眼里,“学京剧”并不是那么美好的回忆。90年代的东北少年戏班虽然不及电影《霸王别姬》里演的那般凄苦,却也足够在他幼小的心灵留下某种裹挟着惧怕的气息。如果真有时光机,张弛一定会乖乖留在妈妈安排的舞蹈班矫正驼背,不会为了成为奥特曼就自作主张跑去学全家谁都不了解的京剧。

“你知道什么是上老虎凳吗?”陷入童年回忆的张弛边在空气中比画着条凳的形状边形容练习“吊腿”的方式:“你躺在这儿,下面的腿绑在这里,上面的腿掰到另一边,身体都没地方待,只能躺在腿上,每天一小时。”随着时间的流逝,儿时“吊腿”留下的痛苦回忆和排练厅里地毯散发出的灰尘味儿、木板发出的潮味儿混为一体,构成当时张弛眼里最恐怖的战场。

学戏的孩子哪个没挨过老师的严厉教导?

9岁之前,日复一日的疼痛、恐惧没有换来张弛成为所有男孩子梦里的“大英雄”,京剧底子是打下了,但对京剧的概念依旧没成型。“岁数小,哪儿懂什么京剧的厚重和底蕴?”但张弛的妈妈做了个决定,送他到北京继续学戏,母子俩骨血里有一样“拿起来就不轻易放下”的坚持。来到北京之后,张弛的生活没发生太大的变化,思乡愁绪开始占据少年的心,然后就是学会听老师的话和做着成角儿的梦。

成角儿梦在张弛变声期到来时开始出现裂痕,倒仓(戏曲演员在青春期发育时嗓音变低或变哑)导致他唱老生很困难,随着发育而来的除了变声,还有不受控制的身高和体重。而戏曲表演和舞蹈不同,很多招式主要是往回压腿,让张弛引以为傲的长腿成了戏台上的“累赘”,不断变化的生理条件迫使他在不适合戏曲的路上渐行渐远,他和戏曲莫名开始的缘分又戛然而止。

记忆里骇人的味道散去了吗?他只知道自己永远都成不了戏台上的角儿了。

“放弃一件那么多年都在努力的事,挺难的。但是心里有另一个声音,觉得反而有点庆幸。”庆幸什么?像所有和最初的梦想失之交臂的人一样,他用“庆幸”来安抚自己内心长久存在的失衡感,用“我笨啊,是真的笨”来解释无法企及的成角儿梦。但“庆幸”和“洗脑自己不够聪明”都不足以让他就此放下,他需要一个切实的出口,像《台下十年功》舞台上,他扮演的那种“出将入相”。

因此,即便整体表现超乎自己预期,在现场拿到8600分还成功成为网络爆款的《台下十年功》依然是张弛在喜剧大赛里遗憾最大的作品,他觉得可以更好。不少人向张弛分享了自己在《台下十年功》的破防时刻:最后饰演大我的他以脱口秀天花板的身份站在台上,字正腔圆地唱出那段“叫小番”,饰演小我的蒋龙一个亮相隐没于暗影里。

张弛询问每个人破防背后的原因,这对于即将30岁的他和曾经6岁的他一样重要。他想为曾经的自己和还在成角儿路上的朋友们亮一段“叫小番”,又担心自己不够资格,反复“折磨”蒋龙和自己是他获取资格的唯一途径。被认可之后,他方能稍稍缓口气,选了《四郎探母》里“一见公主盗令箭,不由本宫喜心间站立宫门叫小番”这段唱词,既有心里揣着的“盗令箭”的忐忑,又有与戏剧重逢那一刻的喜悦。

有人因此对京剧产生了兴趣,有人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感受国粹的魅力,有个不认识的乐手给他发私信,感谢他用“十年功”传达了某种坚持的力量,张弛尝到了属于演员的价值和成就感。

亮绿色风衣LOEWE

蚌与蚌珠

分明是喜剧大赛,却总能戳中一些人的泪点,张弛便是泪中翘楚。

他不止一次表示,自己在参加喜剧大赛之前不是一个会轻易落泪的人。随着比赛的推进,他的“哭戏”从私下里搬到了舞台上,绷不住就不绷着了。刚来喜剧大赛,剃着光头的张弛周身散发出一种“不好惹”的味道,因为紧张而不停抓挠光头让他看着有点虎。

这一切只有张弛自己明白,他不自信。

“驰名哭包”“傻”“老头儿”是喜剧大赛之后贴在张弛身上的标签,“老头儿”源自他在《女友来了》和直播里变的一个瓶盖魔术;“傻”是粉丝对他在整个比赛过程里散发出的某种可爱气质的形容。“驰名哭包”顾名思义,他确实太爱哭了。

蒋龙说,张弛是个敏感、谨慎的人。张弛坦言自己需要用某种“圆滑”来伪装在陌生环境里缺乏安全感的自己。一旦进入安全区,他会展现出真实的“傻”和讨人喜欢的“烦”。

现场肉眼可见的都是网络或电视里的熟脸,一直混迹话剧圈的张弛从各方面来说都处于“劣势”,如果罗列履历,有的人可能要写七八页,他半页纸就够了,莫名的不自信在身体里晕开来,他像是蚌一样随时准备进入封闭状态。喜剧大赛、搭档蒋龙、编剧六兽、导演王建华、表演指导松天硕、三板大斧子的其他伙伴乃至整个喜剧大赛的人,成为撬动这颗蚌的扳手。撬开了,里面有某种柔软,镶嵌着夺目珠光。

要让敏感的天蝎座放下防备,可以像蒋龙一样无条件交付自己的友情,也可以像史策一样给予肯定和鼓励。傻,哭包都是蚌壳打开之后的事,喜剧大赛给了他十足的安全感,这里的每个人都“烦他”,因为每个人都太喜欢他。于是他开始释放真实的自己:弹着吉他唱着歌的卖唱人,端着保温杯的表演老师,字正腔圆“叫小番”的大我,银行里“我信”的路人甲,老子永远早起开例会的“周一”,甚至在决赛舞台一步跨上C位,喊一句“我太火了!

百搭的哭包张弛,不笨(傻),他是蚌,更是蚌珠。

再说,歌里都唱了,“老天爱笨小孩”。

Q

&

A

Esquire:毕业之后怎么从学戏曲转行演话剧了?

张弛:临近毕业我看了一场音乐剧,叫作《罗密欧与朱丽叶》。里面的音乐和舞蹈我喜欢,很年轻很有活力,一下子就打动我了。当时就决定也想要试着演音乐剧!不过后来朋友介绍面试,被一个话剧导演选中了,但是话剧的表演方式和我之前学的戏曲完全背道而驰,它需要演员更松弛。

Esquire:喜剧大赛之后,对自己的未来规划是什么?

张弛:戏曲还是我的一个标签,是比较能够体现我价值的地方。所以希望之后演戏或是唱歌,也能和戏曲有点关系,会向这方面努力看看。

Esquire:你怎么看待演员这个行业?

张弛:这个行业不简单。

摄影:张亮(HowCanStudio)

采访、撰文:小肆、三河

策划、统筹:暖小团

妆发:巴特、SHAILEN

服装造型:傲寒

造型助理:沐浴鹿、耀耀

灯光助理:xiaoyu

特别鸣谢:成果

场地鸣谢:放肆娱乐演绎剧本杀

美术编辑:孙毅、翘楚

新媒体编辑:Neil

新媒体执行:高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