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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产鸡娃的囚徒困境该如何破局?哈佛教授:抽签解决。

发布时间:2022-01-22 12:43:36来源:常青藤家长会

在当下中国,除了房价,恐怕没有什么比教育更加牵动人心了。尤其是改革开放后通过教育改变了自己命运的中产家长们,抱着希望下一代要更好,或不比父母差期待重仓教育,顶尖教育资源的集中和无数重仓教育的中产妈妈,构成了一个双减后也无法消失的鸡娃囚徒困境。

作者:Dr.T

本文原文来自:谷雨星球

微信号:guyujihua2021

在畅销书《上岸》中,作家安柏作为一个拥有北大光华MBA的中产妈妈,为上岸名校,从佛性到全职,拼尽全力,1岁开始双语教学,6岁进入奥数创新班,7岁考过钢琴8级,10岁拿下剑桥KET……最终成功点招。

很多人质疑早早鸡娃是不是会“伤害”小孩,但不鸡娃无法进入名校,无法享受优质教育资源,这些资源的差距可不是一点两点——

中科院院士给学生的实验室项目做辅导答疑,学生交响乐团的指挥是中央音乐学院系主任,篮球队都能请到姚明或马布里做指导……

■中关村三小云毕业典礼里,钟南山、雷军、莫言、康辉、郎平等为同学们献上毕业寄语。

顶尖教育资源的集中和无数重仓教育的中产妈妈,构成了一个双减后也无法消失的鸡娃囚徒困境。

01.

文凭社会下的理性

在某种意义上,鸡娃的家长是异常理性的。

在发达经济体中,家庭主要收入来源工资性收入[1],一个人从事的职业基本可以确定其社会经济地位,职业对应的不仅是收入,更是生活场景,文化圈层,乃至于人生整体际遇。

而在决定不同职业的首要因素,在文凭社会里,就是大学的层次。

■不同学历的收入差别很大,就业率也千差地别。

文凭变成了一种符号,不同等级的大学文凭是进入不同社会阶层的通行证:

大概率来说,清北复交等名校文凭,是进入顶级金融机构,咨询公司以及大厂的入场券;中流985高校对应着的是地方性的国企,发达地区基层公务员,银行分行的非柜台岗;而高职大专院校,则是地铁乘务员,货运公司调度员,超市售货员的预备场所[3]。

孩子和父母几乎不可能忽视身边无处不在的声音:在如今的世界,通往成功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进入名牌大学,成为名利双收的精英。

原本因材施教的教育变成了谁能拥有更高社会地位,更好收入的筛选机器。文凭和成绩都将会在某一天呈现给用人单位,作为价值和能否进入更高阶层的评判。

而在不平等社会下,不同阶层生活体验的悬殊,让任何背离筛选标准的尝试都是危险而代价高昂的。

■黄灯老师的《我的二本学生》,讲述了一群没有进入名校的二本生的无奈、内卷和奋斗。

作家安柏为其孩子选定的海淀区六小强,有着平均12%的清北录取率和98%的一本录取率,对比全北京1%的清北率和24%的一本率,其令人艳羡的程度不言而喻。

这些优质学校高中部超过一半的名额会留给自己初中部直升,进入重点校的初中,就相当于一只脚踏入了985高校的大门,也就基本确保了其孩子城市中产的地位。

这种情况并非为中国所独有。根据Payscale数据显示,美国不同等级教育的收入情况差距巨大,藤校学生的毕业平均收入最高,超出普通大学的1-7倍。

■2015年中国居民不同百分位收入分布

古代以血统延续财富和地位,现代社会里精英则靠的是顶尖教育延续身份的再生产。

而越是社会不平等的地方,争夺顶尖教育的资源越是竞争激烈,鸡娃的程度越是高涨。

在《爱,金钱和孩子,育儿经济学》一书中,两位经济学家对比了古今中外不同的育儿策略,发现当社会高度不平等,而优秀的成绩(Merit)成为筛选人才的主要标准时,密集型育儿(包含权威和专断型),也就是俗称的鸡娃,会大大提高教育带来的经济回报率,高度参与的父母会使后代在本科和研究生毕业之后拥有更高的收入。

在相对平等,社会保障完善的社会中,更多的家长选择给与孩子自由成长的空间,而在教育和努力能得到高回报,低教育水平者生活艰难的社会,家长有着最强的动力去选择密集型育儿[4]。

■收入不平等(收入分布90分位点与10分位点的比率),教育的年回报率与OECD国家中采取放任型、权威型和专断型教养方式的父母的比例(请注意中国的不平等程度为0.481,与美国接近)[4.5]

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芬兰、丹麦等高福利国家会更愿意选择放任型教育,而中国和美国的中产家长更偏向鸡娃型教育,正是社会处于不同的平等阶段。

根据国家统计局2012年的数据,中国居民收入基尼系数为0.47-0.49,略超美国,为高度不平等国家。[9]改革开放后,伴随着总财富和平均财富的增长,相对阶层流动性(被调查对象的收入所处百分比相对于父辈)并没有提高[10]。

■全球视野下的不平等和绝对的阶层流动[13]。

同时,随着高等教育扩招,技术进步和全球化带来的中产工作机会减少,社会规则又不能让人们乐意分享利益,社会就先陷入了高度竞争的陷阱,不平等的加剧,内卷似乎成了个体的的最优选。

”人们花费大量时间往上爬,想要胜过别人的这种投入,大到压过了技术进步带来潜在好处的进步。“「12」

02.

名校精英的代价

在美国,中产家长在私人招生顾问的指导下,不计代价地让孩子参加大学预修课程,备考辅导,体育,艺术课,大量的课外和公共服务活动,以增大其进入名牌大学的机会[5]。

随着顶尖大学录取的难度越来越大,压力也已延伸到小学时期。

但内卷不仅没有为自我创造价值,也没有为社会创造更大的价值,是一种无效的竞争,而且,想在重重竞争中胜出有很大的副作用。

《ThePriceofPrivilege》的作者、心理学家马德琳·莱文注意到那些富裕且受过良好教育青少年,出乎意料的是罹患心理疾病的高危人群,他们患抑郁症,焦虑症,滥用药物和感到不快乐的比例在同龄人中最高[7]。

“刚离开我办公室的这名15岁女孩很聪明,很有风度,她崇拜她富裕成功的父母,但他们却忧心忡忡,给带给她很大的压力,她非常生气。她给我看了用剃刀在自己的左前臂上刻的Empty(空虚)这个词。她穿了一件T恤,袖子长到可以盖住手,袖子有一个开口套在大拇指上,这种T恤几乎总是被穿着来掩饰一系列自残行为——用锋利的小刀划,用别针刺,或用火柴烧。

这些孩子为什么感到空虚?老师、教练、最重要的是家长积极地为孩子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资源。这些父母有爱心,受过教育并且热心参与孩子的事务,他们对孩子的期望值非常高。但矛盾的是,家长倾注的爱越多,孩子越感觉自己不满足。从表面来看他们似乎得到了无微不至的关怀,但同时他们也无意中被剥夺了自我发展的机会。“

那些在精英遴选战场上取得了胜利仿佛染上了一种流行病:多年来的焦虑奋斗让自我价值感变得脆弱。

他们对于人生价值的定义,始于父母,老师,招生委员会的苛刻评判,终于以能力和形象,职业地位和收入来评判一个人用处和价值的外部世界。

这种外在光鲜,内心枯萎的空心病,也随着全球化的进程蔓延到了中国的精英大学。

■北大毕业的李雪琴说自己得抑郁症的时候是对北大最失望的一次,名校生患上抑郁的比例越来越高。

三联生活周刊的一篇报道[8],让全国人民知道了早已流行于清北的词:内卷(一种因竞争而起的精力消耗和浪费)。

在中国两所顶尖高校发生的困境是:揭开漂亮的指标,体面的成功,这些中国最聪明的年轻人在极度竞争中,成功压倒成长,卷G点,卷实习,卷文章发表,卷交换经历,同伴彼此PK,精疲力竭。

为什么已经考上清北,还要如此之卷呢?

专注于研究不平等的皮凯蒂也许给了我们答案:

根据皮凯蒂的数据[9],假设从清北毕业,可以确保全国前1%的收入(83.6万)。然而,只要再战胜0.9%的人,收入即可翻4倍(421万),而如果再能战胜0.09%的人,收入则可翻24倍,达到2663万。

只要再努力一点点,远超出想象的财富唾手可得。

■国内顶级C9大学超过70%的学生都选择读研究生深造,有人说学历迅速贬值。

03.

中产鸡娃还有出路吗?

这些年来,不管是美国还是中国,都进行了很多缓解过度鸡娃的尝试。

双减就是其中之一的尝试,目标是朝着教育均衡化,也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但也有人说,只要最终结果仍以分数作为筛选,一切仍很难有本质变化,鸡娃走入地下。

再比如大家对于大学招生采用自主招生考察来学生的综合实力,而非应试能力。但综合实力更是砸钱实力的代表,“寒门更难出贵子”。

■哈佛新生调查报告显示,超过31%的学生享受校友录取优惠,其中校友子女里有三分之一的家庭年收入超过50万美元。

在《精英的傲慢》这本书里,哈佛大学政治哲学教授桑德尔提到内卷的加剧源自优绩主义的盛行,精英们都以为自己的一切胜利果实源自努力,助长了这种傲慢,因为其他不如自己的人,是因为”不够努力“。

但一个人所能创造的价值,所能得的回报,在努力之外,一大部分源自运气。

会投胎,有天赋,遇到好老师,都是运气。精英家庭天生就具有特权,当意识到这一点,精英们才愿意承担一定的社会责任,对他人富有道德责任,如那些帮助过他的医生护士,还是风雨无阻提供便利的外卖员,放下傲慢,与其分享”胜利果实“。

为此,桑德尔提出了一个看似荒谬但却不失道理的解决方案[12],他发现在申请顶尖名校的学生中,录取有一大部分运气的成分。那不如直接从符合要求的学生中抽签选择谁该上名校。

这样一来,一方面缓解学生们扼杀灵魂般地追求完美,填塞简历的鸡娃,同时削弱精英阶层的傲慢,因为在任何情况下,那些登上顶峰的人都不是只靠自己,而应将好运归功于家庭环境和天赋,这在道义上类似于抽签的运气。

“每年有4万多名学生申请哈佛和斯坦福提供的大约2000个名额。招生人员告诉我们,很多申请人都有资格在哈佛或斯坦福学习,而且会学得很好.……早在1960年,耶鲁大学招生委员会的一位资深委员就说过:你把这些申请文件扔下楼,随便拿起一千份,然后产生和上一届一样好的学生。

在四万多申请人中,淘汰那些不太可能在哈佛和斯坦福茁壮成长的人,留下2万名合格的竞争者,然后抽签决定谁能够入学。

这项建议没有忽视成绩:只有那些合格的人才能录取,但成绩被视为门槛资格,而不是最大化的理想,因为没有人能够预测18岁的学生最终会做出哪些真正杰出的贡献。”

国内的民办摇号、公办统筹都有这个意味。若大学也是在满足学术要求上进行抽签,就可能降低无效内卷的程度,并认识到运气的重要,愿意接受再分配的方案以促进整体的利益。

社会高度不平等带来的深刻危机是显而易见的。

如美国现状所示,割裂的阶层,民粹主义复兴,对精英阶层的仇视,躺平的社会等等……每个人都是时代的产物,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如果在一定人才池子中靠抽签上顶尖大学,你同意吗?这是你心中的”教育正义“吗?

参考文献:

上岸,一个海淀妈妈的重点学校闯关记,安柏,中信出版社,2020

不平等经济学托马斯皮凯蒂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6

ClassWork:VocationalSchoolsandChina’sUrbanYouth,2015T.E.Woronov

https://www.payscale.com/college-salary-report/bachelors

爱、金钱和孩子:育儿经济学MatthiasDoepke/FabrizioZilibotti格致出版社,2019

Cantheseparentsbesaved?NancyGibbs,Time,November10,2009

ThePriceofPriviliege,MadelineLevine,NewYork:HarperCollins,2006,

绩点为王:中国顶尖高校年轻人的囚徒困境,徐菁菁,三联生活周刊,2020

CapitalAccumulation,PrivateProperty,andRisingInequalityinChina,1978–2015,ThomasPiketty,LiYang,andGabrielZucman,AmericanEconomicReview2019,109(7):2469–2496

TopincomesinChina:datacollectionandtheimpactonincomeinequality,LIQ,LIS,WANH.WIDERWorkingPaper

https://www.economist.com/china/2021/05/27/education-in-china-is-becoming-increasingly-unfair-to-the-poor

精英的傲慢(THETYRANNYOFMERIT:CanWeFindtheCommonGood?)MichaelSandel,中信出版社,2021

https://www.nytimes.com/zh-hans/interactive/2018/11/19/world/asia/china-social-mobility.html

不平等的代价,JosephEugeneStiglitz,机械工业出版社,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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