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红土」，才是接地气的「陕味剧」|风味国剧
发布时间：2020-12-17 21:57:55来源：剧研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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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_郭小蝈
一边是《装台》里的当代都市，城中村与高楼大厦错落而立；一边是《大秦赋》里两千多年前的大秦铁骑，立志东出、一统天下。观众穿梭于古代与现代之间，金戈铁马撞上一地鸡毛，在这片古老而又神奇的土地上跨时空交响。
作为中华民族及华夏文化重要的发祥地，陕西省从远古走来，开启了华夏文明的曙光，见证了神州大地的民族融合，留下了光芒万丈的李杜诗篇，洒下了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奋战热血。这些丰富厚重的文化在流转的时光里，不断酝酿、发酵，成为如今「陕味剧」最独特的味道。
一直以来，陕西元素就备受影视内容创作者的喜爱，油泼面、羊肉泡馍，融通多元又极具趣味性的陕西方言，质朴、豪放的秦腔，磅礴气势的腰鼓等陕西特色文化被不断搬上大银幕、小荧屏。通过对「陕味剧」的梳理，笔者发现，古装历史、革命战争、当代乡村是陕剧的三大主力类型，但无论是回望过去，还是立足当下，「陕味剧」都十分「接地气」。
古装历史，偏政治、重英雄
从212万年前的蓝田遗址，到西周、秦汉、盛唐等14个政权落地建都，陕西集合了远古文明、多个盛世王朝的文化积淀，漫长而有重量的历史，使得古装剧成为「陕味剧」天生具有优势的类型之一。
与很多古装戏，尤其是清宫戏将主视角聚焦后宫生活、以宫斗吸睛不同，陕味古装剧的政治感、英雄气比较重。
2001年开始播出的《大汉天子》系列古装历史剧，前朝后宫都有，但主视角是前朝，汉武帝是绝对「大男主」，整体上是按照正史路线推进剧情；2007年的《大唐芙蓉园》虽然是一部偏向「大女主」视角的古装剧，但剧中不是狗血宫斗，更多的是杨贵妃传记既视感，主线事件贴合历史。
2003年播出的《隋唐英雄传》（多部类似作品此文不做过多阐述），和2009年开始的《大秦帝国》系列作品，则是典型的「历史政治+群像英雄」风格的古装剧。在这些作品里，贴近历史真实的政治博弈是绝对主线，儿女情长大多是为主线服务的红妆点缀；执政掌权者不是唯一主角，乱世里每一个响当当的名字都无法忽略。「隋唐」里的尉迟恭、秦琼、罗成，「大秦」里的张仪、白起、王翦、蒙恬、李斯等，每一个人物单拿出来能让观众津津乐道。在这些大历史里，即使是《芈月传》这样的大女主视角，也都是搅动朝堂风云、决定一国政治走向的巾帼儿女。
厚重的历史，注定是波澜壮阔的，而这份宏大单靠古装后宫的儿女情长是无法展现的。所以陕味的古装政治更加贴近历史真实，也更加恢弘大气。飞入民间，陕味武侠也独具真实味道。
章回体古装情景喜剧《武林外传》就是古装民间陕味的代表作。2006年开播，至今豆瓣评分稳定在9.5分，不仅是陕味剧的佼佼者，也是国剧的经典之作。在明代关中小镇的同福客栈里，女掌柜佟湘玉和她的几个伙计将中国的武侠文化用接地气的方式演绎出来，一口颇具地域特色的陕西话，嬉笑怒骂间，抨击了「暴力武侠」、讽刺了社会的阴暗面。
近年来，陕味古装剧也在不断探索新的创作方式，每一个盛世王朝都埋藏了太多秘密，2017年的《热血长安》凭借悬疑探案的风格，圈粉不少，成为当年网播流量之冠，给古装陕味剧注入了新鲜的元素。
2019年暑期引爆口碑的《长安十二时辰》再一次将古装与悬疑元素融合，只是这一次将盛世长安与悬疑长安浓缩在一天的时间展现出来，紧凑的故事加上制作升级，让古装陕味剧更多了一份高级感。但无论如何悬疑，古装陕味剧还是踩在人间的，有悬疑，但不玄幻，目光始终集中在现实的「人」身上。
革命战争，「红」星照耀中国
陕西省不仅厚重而古老，更是近代中国重要的革命圣地。从1927年中国共产党创建陕甘边革命根据地和陕北革命根据地开始，到中国工农红军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胜利到达陕北，再到西安事变后第二次国共合作、陕甘宁边区政府正式成立，中国革命风云激荡的岁月在陕西省留下了浓重的痕迹，在这片土地上，开拓者们“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为新中国成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作为全国红色文化资源极其丰富的地区，这些动人心魄的故事成为陕剧独有的味道。
2013年《边关烽火情》，以上世纪30年代的陕西榆林为背景，将革命年代的战争与爱情演绎的淋漓尽致；年代传奇剧《一代枭雄》，以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贫穷落后的陕南小镇风雷镇为背景，讲述了留洋归来的何辅堂为报父仇，励精图治，用先进的思想为家乡注入新风，并在关键时刻，投奔解放军，力促风雷镇和平解放的故事；《兵出潼关》和《密查》则是陕味谍战剧的代表，在剧集市场上大多数谍战剧以上海、南京、重庆、东北等国民党管辖地界为故事的主要阵地，以陕西为背景的着实不多见。
《边关烽火情》剧照
陕味革命战争的剧集作品中，革命军队是绝对主力，革命根据地是核心地带，延安则是每一个革命人向往的地方。有《千里雷声万里闪》《红旗漫卷西风》等以革命人主视角讲述的战争故事，也有《长征大会师》这样重大革命群像历史，还有以外国友人为主视角的《历史永远铭记》。不同于主要聚焦战争的陕味剧，《历史永远铭记》虽然口碑堪忧，但在题材上颇具创意，讲述了美国医生马海德从艰苦的革命战争年代到新中国建国之后，克服重重困难，主持建立我国卫生医疗体系的感人故事。
除了革命战争，那个年代平民百姓的生活，也是陕味剧不可或缺的表达。山西有晋商、安徽有徽商，福建有闽商，河北有口商，每一个地区的商业文化都有代表剧作，但市场上关于秦商的剧集却很少见。2017年《那年花开月正圆》，抓住暑期的尾巴，把秦商带进了广大观众的视野。该剧以陕西省泾阳县安吴堡吴氏家族的史实为背景，讲述了清末出身民间的陕西女首富周莹跌宕起伏的人生故事。与此同时，陕西小吃成为剧中的一大亮点，羊肉泡馍、油泼扯面都让不少网友表示：“馋得流口水了”，备受周莹喜爱的甑糕更是C位「出道」。
《白鹿原》则是陕味年代剧绕不过的存在，提到陕味剧可能不少人脑海里第一个浮现出的就是这部作品了。陈忠实的长篇小说《白鹿原》以陕西关中地区白鹿原上白鹿村为缩影，通过讲述白姓和鹿姓两大家族祖孙三代的恩怨纷争，表现了从清朝末年到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历史变化。
时间跨度长，内容体量大，受到不少影视内容创作者的偏爱。戏曲、话剧、舞台剧、电影、电视剧、连环画、线下旅游体验区等多形式衍生内容让《白鹿原》IP与陕西文化合二为一。但在众多IP衍生内容中，最出圈的还是影视内容，2012年的电影版《白鹿原》开始让大众关注到了这个陕味十足的作品，2017年的剧集版《白鹿原》，豆瓣评分高达8.8分，成功出圈，剧集火遍大江南北的同时也带火了当时线下的实体旅游景区。
近代革命战争的大背景下，无论是聚焦战争本身的剧集作品，还是以民间视角为主的时代变迁，陕味剧都打上了「红色」烙印。当历史的洪流裹挟着抗战的烽火滚滚而来时，在民族大义面前，每一个人都在竭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为守卫这片生养他们的土地而奋力战斗。
烟火乡村，鸡毛都市
时间继续向前推进，当代的陕味剧有两大主力类型，一类是当代农村剧，一类是都市情感剧，但这两类作品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乡土味儿」十足。
当代农村题材剧集，有乡土味儿是必然的。作为传统农耕文化扎根的地区，陕西农民头裹白毛巾、手拿长烟杆的形象让人印象深刻。曾经，陕西省是全国脱贫攻坚任务较重的省份之一，加之有众多乡村文学IP，备受影视界关注。
路遥的《平凡的世界》，1990年就被改编成了当代农村题材电视剧，中央电视台一套、二套联播，成为早期国产农村剧的代表作，至今豆瓣评分高达8.3分，这部作品为陕味乡村剧打下了牢固的基础。2015年王雷、佟丽娅主演的《平凡的世界》登上荧幕，以豆瓣8.7的高分成为国产乡村剧的高口碑代表作。《年年岁岁柿柿红》《日头日头照着我》等当代农村剧，也成为陕味乡村的代表。
陕味乡村剧，面朝黄土背朝天，天然就有「乡土味儿」，这在观众的意料之中，但让我们意外的是，陕味都市剧也冥冥之中有了一股「土味儿」。与北上广深等地为背景的都市剧不同，陕味的都市剧没有太多时尚感，也没有引领时代的前沿审美，但在陕味都市剧里多了些许淳朴亲切的质感。
陕味都市剧，没有太多企业精英、高富帅霸总，更多的是一地鸡毛的家庭琐碎。陕西的都市剧也有两种十分突出的细分类型，一类是“城乡一体化”浪潮中农民进城发生的故事，一类是都市底层大众百姓发生的故事。
前者如2012年开播的《老爹的非“城”勿扰》，在“城乡一体化”的推动下，郊区村民“老算盘”顾金银家拿到了每人四十万元的拆迁费，对于这笔不菲的数目，他的三个儿女盘算已定，老算盘制造了一个晴天霹雳，使得平静的农家起了风暴：他用这笔钱在城里买了一座酒楼，三兄妹的美梦化为泡影。于是一部草根进城的闯荡史展现在了大众面前。
后者如2014年播出的《养女》和如今正在热播的《装台》。
《养女》以写实的手法描写了西安底层文化和真实生活，讲述了上世纪90年代至今，古城西安两代养女的家庭情感故事。该剧集中展示了大明宫、西安城墙、曲江等具有代表性的西安景点，同时在剧情里穿插进大量体现西安特色文化的民风民情，是典型的陕味都市剧。
2015年以后，陕味都市剧在市场上并不多见，剧集市场的都市剧多以一线城市为背景，在观众们对当代都市背景快要审美疲劳的时候，陕味都市剧《装台》让我们感受到了「接地气」的都市剧。说到接地气，最鲜明的有两个表现，一是故事主人公刁大顺是城中村的居民，虽然是都市剧，背景却依然没有完全摆脱「乡村」的影子；二是跟着刁大顺干活的一帮兄弟都是外出谋生的农民工。
《装台》从冷门的行业切入，让我们看到了亲切的市井百态，看到了不同于一线大都市飞速发展形成的「精英化」屏障，《装台》里的都市正是大多数发展没那么快的非一线城市的缩影。剧中一开篇的各种陕西美食小吃，让观众忍不住表示：“这简直是舌尖上的陕西”；剧里陕西方言的穿插，既让我们体验了不一样的方言魅力，又不至于向粤语、上海话那样难懂。
不过在笔者看来，最引人深思的还是剧中通过「装台人」视角展现的传统文化困境。作为传统戏曲艺术的秦腔，是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然而在当代却难以安身立命，观众稀少、剧团资金掣肘，非遗传承大师得不到应有的尊重……陕西秦腔面临的困境也正是大多数传统艺术面临的挑战。展现传统文化之困，也成为陕味都市剧与时尚都市剧的不同之处。
结语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从远古走来的陕西，集历史的厚重感、战争的使命感、乡村的烟火感、都市的鸡毛感于一身，注定了丰富多元。古装不用追求玄幻、战争不必脱离现实，乡村保留质朴，都市带着一身「土」味就很好。
但随着时代的发展，陕味剧虽然不必刻意模仿其它区域的作品，但也需要不断推陈出新，在不失陕味的基础上，融入多种元素，激发陕籍影视内容人的创作欲望。比如身为旅游「网红」城市，是不是可以将旅游、科技等元素融入创作？
《装台》无论从题材表达，还是文化思考上都成为了陕味剧创新的代表，在剧集的发展上，陕味剧需要回望过去，挖掘更多历史精品；也需要立足当下，脚踏实地；但更需要看向未来，多元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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