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他们终于考公上岸
发布时间:2020-12-09 21:00:16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越来越多的国内名校学子和海归也“卷”进了这场考公大战。对于大龄考生来说,这些卷进来的优质竞争者和越来越少的岗位只是一方面,随着年岁渐长,他们有限的时间和精力在备考、工作和家庭之间撕扯,大龄考公者的生活易燃易爆炸。
文|周松白
编辑|陈文卿
全文约6609字,细读约需11分钟
十年来,王大伟几乎把自己能参加的公职人员考试都试了一遍,有当地税务局,也有隔壁市监委,但结局惨淡,每次都差30分左右。分数没有涨,年龄却一直在涨,每一次落败都在重启考公倒计时的按钮。
分水岭在2019年,一位在上考公补习班的同学对他说:“想要改天换命,最好还是考公务员。”听了这话,他发觉不能再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考着了”,他报名了粉笔教育陕西分校的课程,终于在今年上岸当地政府的法律部门。
粉笔教育陕西分校线下培训班里的公考学员图/受访者供图
大伟很冷静地分析上岸原因:自己也许是沾了疫情年扩招的光;也可能是掌握了方法技巧,“今年申论和行测的好多题都曾在粉笔课程上讲过”,熟悉感消弭了紧张,而在此之前,王大伟自认基础薄弱,技巧陌生。
他执着于此,不缺耐心,“如果考不上,明年还会再参加。”
其实,考公的人群中有很多王大伟——或者说,很多人考着考着,就成了“王大伟”。
上岸了
“几乎所有人最后都会转变成自己要考,不然坚持不下来。”
一次考公就能上岸的人极少,更多人是考着考着就上岸了。
“单靠运气考上的情况几乎不存在。那些说没准备就考上的人,基本都是在吹牛。”有着近十年考公辅导经验的老师从不相信“运气”。
人们常把高考和考研当做改变命运的两次机会,而考公,对于那些大龄且想要改变现状的人来说,或许是第三次。相比其他考试,考公限制性较小,非应届生的年龄要求放宽到35岁,且面向全社会招录。
不久前,我国2021年度国家公务员考试正式开考,数据显示,今年通过资格审查的报名人数达157.6万人,创下了历史第二高的纪录。
2020年11月29日,中央机关及其直属机构2021年度考试录用公务员公共科目笔试在全国各考区统一举行图/新华社
在这浩荡的考公大军中,存在一个特殊群体——大龄考公者。比起应届生,他们的考公动机更为多元,“父母逼着考公务员?这种情况在大龄考生中比例很低。几乎所有人最后都会(从父母催着你去考)转变成自己要考,不然坚持不下来。他自己想要稳定,想上岸。”多位受访老师给出了相似的判断。
王大伟今年35岁,微信头像上有几行大字:世界纷纷扰扰与我无关,我的心里只有看书做题。
“看书和做题”的状态在王大伟的三本大学里很难实现,“整个宿舍都太爱打游戏了,没有学习的环境”。2004年,他在报纸上看到了这所大学的招录通知,学费相对低廉。那时正值IT产业蓬勃发展,他的第一志愿填了电子信息,但未被录取,最终念了法学专业。
2008年本科毕业后,王大伟的工作一直没有着落,经人介绍到北京昌平当起了搬运工,几个月后,家乡——西部某县城的一家事业单位招聘律师助理,与大伟专业对口,他便趁此机会回到家乡。
在家乡的就业岗位上,王大伟自嘲“做杂活”,帮人打印文件打了三四年,最有专业含量的工作内容是为群众写诉讼书,晋升是轮不到他的。即便如此,王大伟的父母也从未逼着他考公务员——他倒是希望父母这么做。
务农的父母见识受限,在儿子报考大学时也没什么主意,更不用提考公务员了。大学毕业后,父母对儿子失望极了,觉得他念了一肚子书也没什么出息,家庭关系一度降到冰点。
王大伟第一次听说“考公”是在大四,但没放在心上,因为“马上要毕业了,只要回家有个事干就行”。没成想自己基础太差,社会认可度低,工作异常难找,再想考公时发现自己错过了很多时间。
王大伟有一段不太圆满的感情经历,女孩子家是开火锅店的,他觉得两个人差得不算太多,可对方之后去了大城市生活,王大伟总寻找机会去异地见她,后来单位领导说不行,不能天天往外面跑,这份心动便无疾而终。
王大伟于是相信,如果考上了公务员,这一切就会是另一个结局。
“一些认为自己不够优秀的人会通过考公来弥补。”高照是粉笔教育的行测数量关系与资料分析主讲,8年间培训过数百万考公人群,他分析大龄考生的报考动机时说,“考公会成为他们改变不完美学历、不完美专业、不完美工作的捷径。”
王大伟历时十年考公,不上岸不休止,最终于2020年上岸,目前正在入职准备中。
刘朵朵和李琳也是这样的大龄考公者。
33岁的刘朵朵来自陕北,有两个孩子,她的考公经历跨越十年时间。今年除了参加省考,还报考了当地事业单位,最后通过后者成功上岸。为了成功,她今年第一次狠心报了粉笔教育的线下强化和冲刺课程,整整大半年没怎么管孩子。
如果今年还是考不上呢?“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会一直考,直到考上为止。”刘朵朵答得很快。
李琳在27岁那年开始报考公务员,在全脱产的状态下连续考了4年,前后花费超过10万元。她是东北人,生于1989年,大学就读于某警官学院。毕业后,她在政策激励下做了三年半的村官,之后又南下经商,结果发现都不是自己想做的事。想做什么呢?李琳也说不上来——那就考公务员吧。
当村官的时候,李琳时常感到不适应,例如去村民家做客,她其实接受不了他们的饮食方式,但为了不辜负人家的热情,她还是跟大家一起吃喝。或是要解决一场邻里纠纷,李琳习惯直接跟当事人沟通,但村庄的人际关系不同于城市,可能人与人之间都沾亲带故,县城的领导告诉她,遇到这种情况,最智慧的方法就是找村子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出面解决。
不同于王大伟和刘朵朵,李琳考公这几年过得要更煎熬,因为在无工作的情况下全心备考,这种看不见未来的恐惧经常支配着她,她这样形容自己的生活状态:除了考试之外,就是跟朋友聚聚,还会看佛经来纾解郁闷,她最爱的一本是《不着急,弘一法师的人生慧悟》。“如果今年再考不上,也许就会去国企这样的地方工作了。”
今年疫情期间,李琳报了粉笔教育的线上笔试基础课程和冲刺班,以笔试第一名的成绩进入面试,随后又在粉笔教育吉林分校报名线下面试辅导,顺利拿下面试第一。
年逾三十,多年考公,乘风破浪的他们,都在今年成功上岸。
2021年度国家公务员考试期间,粉笔教育山东分校为跨区考试学员准备班车图/受访者供图
人到中年
“本以为你是苏明玉,没想到你是窝囊废。”
刘朵朵也说不上来自己这辈子最想干什么,她只觉得,如果能成为苏明玉那样的人就好了。
苏明玉是什么样的人?刘朵朵答:有知识、有魄力、干练、精明。
考公对于刘朵朵来说,更像是证明自己不逊于苏明玉的一条道路,她自嘲是村里的做题家、是废柴、是方仲永。刘朵朵有个“高开低走”的人生,“小学时,家里根本不需要买挂历。”刘朵朵顿了顿,等着别人问为什么,然后告诉对方,“我的各种奖状把墙都贴满了!”
但自从初中时考了个全县第一后,成绩就“一直在走下坡路”,尽管刘朵朵如此形容,但她的成绩并不差,始终是个好学生,只是不再拔尖的成绩让母亲失望了,刘朵朵深受母亲影响,也对自己极不满意,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初中毕业的刘母是拥有一张“望女成凤”面孔的农村妇女。和那个时代大多数的女人一样,她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把自己的遗憾都寄托在孩子身上——比如读书,比如出人头地。
刘朵朵考上山西某一本大学后,再一次成为了母亲的骄傲。刘母觉得她就是精英、是高材生、是她家的苏明玉。
但等她大学毕业回家乡工作后,一切又变了。
2010年,刘朵朵带着汉语言和经济学双学位毕业。当时班里100多位同学,有80多人都是贫困生。大学毕业后,同学大多都进了国企、报社、政府机构等单位,她也回到陕北老家,进入一家国企工作,每月拿着两千块钱的工资——这让刘母很不满意。
当时的刘朵朵想:除了考公,还能有什么办法改变这一切?
大学毕业后头三年,她连续参加了三年省考,均未成功。她把原因归结为投入程度“很浅”,以及“没有考公务员的命”。2014年,又一次的省考失败后,她终于上岸当地的乡镇事业单位,在基层工作的6年间,刘朵朵结婚生子,日子过得简单而乏味。
当初成绩差不多的闺蜜通过学习改变命运,去了大城市,“人家起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她自己,却挤在乡角旮旯、泥土洼洼里,有段时间她回娘家后根本不敢出门,见到街坊邻里的刘朵朵就像过街老鼠般恨不得躲进洞里,“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这句话像句咒语每天在诅咒她、折磨她。
坐月子的那一次——她记得很清楚,母亲跟她说:“本以为你是苏明玉,没想到你是窝囊废。”
刘朵朵没有回嘴,也没有争辩。“没能给父母带来荣耀,也就不要让他们伤心了吧。”她想通了。
爱人并不支持刘朵朵考公,几次让她放弃,希望她能多花点时间在老大的幼小衔接上,而不是徒劳的考公上面。在她的每日规划中,只有早晨的3小时用于备考复习——她看她的书,女儿看女儿的书,母女俩还能有机会黏在一起,其余时间都淹没在琐碎的生活日常里。
越来越多的国内名校学子和海归也“卷”进了这场考公大战。对于大龄考生来说,这些卷进来的优质竞争者和越来越少的岗位只是一方面,随着年岁渐长,他们有限的时间和精力在备考、工作和家庭之间撕扯,大龄考公者的生活易燃易爆炸。
2020年11月29日,“国考”开考,考生们正在进入考场图/新华社
2020年,工作和生活的矛盾集中爆发,深深刺激了刘朵朵:提拔无望,基层天花板低带来的绝望感;坐公交、倒火车、步行、再蹭车上班的旅途艰辛感;和老公沟通不畅,电话拉黑、微信互删带来的痛感;经济拮据,毕业十年仍穷困潦倒的耻辱感,百味杂陈,一下子让她对现实“透心凉”。树挪死,人挪活。一定要动一动了。
一边是老大无人辅导的焦虑,一边是本职工作的打击和丈夫的不理解,刘朵朵决定背水一战,她害怕别人笑话自己这么大年纪还在考公务员,于是等下班后偷偷摸摸备考。
在粉笔教育的线下冲刺班,刘朵朵和一名95后学员同桌,对方做判断推理题的速度很快,写完后看着刘朵朵说,“阿姨,你不适合考试了,你看我早算完了,你这么长时间还没算完。”
刘朵朵崩溃了。
高照老师理解这种无形的心理压力,大龄考生尽管社会经验丰富,但在备考过程中会有许多幼态的心理和举动,相比应届生来说,他们的心理负担不单单是考不上,也包括自己作为中年人对失败的恐惧——“考上了不会怎么样,但考不上就会很幻灭,觉得自己很没用。”
高照曾辅导过一名35岁的大龄考生,那年考公是该生最后的机会。以往每天复习3、4个小时,最后一年,他把工作中能请的假都请了,每天学习时间长达14个小时,“真的拼了”。
高照有次在楼道里听见该学员与电话那头的下属发生争吵,“声音很大,他用极其严厉的语气质问对方,我在请假前就把这个事情安排好了,你为什么没完成?”
除了工作,家庭也需要平衡。据高照回忆,这位“爸爸考生”每天下课后总是第一个冲出教室去接孩子放学,送回家后,他又回到教室复习,每天最后一个离开。“最后,他的笔试成绩排名第三,但因为社会阅历丰富,面试时绝地翻盘,一下高了别人7分。在最后一年考公上岸。”高照既开心又唏嘘。
大龄考生的崩溃和释放都只在一瞬间。那瞬间,他们不像个中年人,而是哭得像个孩子。
对有经验的辅导老师而言,他很容易从学员的眼神、抢答内容等课堂表现中判断他是否为大龄考生图/粉笔教育吉林分校供图
刘朵朵今年参加当地城市的事业单位面试时,犹如考神附身。当她看到有两位考官在微微点头时,心里一下有谱了,自信短暂归位。等拿到86分的成绩时,也不管外人在场,眼泪冒个不停,她大哭着走出考试楼——这大半年的辛苦终于有了回报。
王小多是粉笔教育的考公老师,拥有8年面试培训经验,在模拟面试时,无措到眼圈发红的考生并不鲜见,甚至有人紧张到呕吐。
有一位大龄考生在正式面试时,“浑身颤抖,大把大把出汗”,等到考完后,脑袋一片空白。考生虚脱到根本站不起来,最后是两位助理考官把他扶了出去。
“我不会告诉学员‘别紧张’。不紧张?这是不可能的。”王小多老师进一步解释说,别紧张意味着紧张即有错——但凡他有一点紧张,就会觉得我错了,这会让事态更复杂。
“我会让他们学会与紧张共存。紧张是正常的,我们要做到的是控制好紧张的程度,不能让它影响自己的思路和表达,这是需要学生掌握的一项技能。”王小多说,这项技能会在面试班课程的后半程教授,前半段是讲解如何进行面试答题。
异常平静
“不是改天换命,只是改头换面。”
高照说,公务员考试更像是一场自助餐——不是你要得多少分,而是你能吃进去多少分。所以你要做你喜欢做的题。但学习的时候不能挑食,“学习更像是在黑屋子里洗衣服,你不知道哪个地方脏了,你只能拼命去搓,拼命去洗。当阳光真正照进来的时候,你可以自信地对自己说我洗的衣服就是最干净的。”
在高照的B站课堂中,讲完大量的知识点后,他有时会给学生熬“一小碗鸡汤”——通常都是简短的励志话语,他认为心理疏导也是教学的一部分。
不同于王大伟和刘朵朵,李琳的父母都是公务员,她这两年常想:如果当年毕业时,和周围人一样从警官学院毕业后直接进入公安系统工作,就不必再有后面十年的蹉跎。2019年是她最消极的时候,一度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李琳父母虽不喜欢女儿乘风破浪,但也没有逼着她去考公务员。是李琳在经历过试错之后,自己想通了,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原点”。
正如刘朵朵所说,最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随波逐流。这是她与闺蜜命运大相径庭的根本原因。高照认为这样的学员很常见,很多年轻人刚毕业时非常迷茫,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被社会、舆论、家庭推着往前走。“他看到所有人都在考公务员,于是自己也去考了。并没有那么多考生在追随自己的内心。”
高照希望学员能够对自己真诚,因为公务员考试对能力的要求越来越高了,应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王小多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考公的难度逐年攀升,笔试测的是硬性成绩,但面试不确定性因素很大,有的考官喜欢自信的,有的考官喜欢逻辑思维能力好的,“但大部分考官都视全程背答案为硬伤”。
2020年11月29日,考生在考点门前查看考场分布表图/新华社
公务员考试说到底是要选拔合适岗位的人,笔试与面试结果各占一半。有些考生因为不重视面试而功亏一篑,李琳第一次考公时,笔试成绩很高,但轻视了面试,觉得自己工作经验丰富,十拿九稳,不料在面试成绩下来反被别人以0.1分反超。
相比应届生,大龄考生难在缺乏学习氛围与备考环境。刚毕业的刘朵朵没钱报培训班,今年,她终于狠下心花6800块钱报了粉笔公考的线下班,20天强化+10天冲刺课程,历经整整一个月的封闭式生活,白天学习,晚上回宿舍睡觉。30多岁的人,过上了高考生般的生活。
相比一些便宜却又松散的课程,这种集训式教育的提升效果明显。上岸后的刘朵朵终于与自己和解了——曾经自认是天之骄子、是精英,后来又觉得自己是loser(失败者),再也没有过自我满意的时刻。
在刘朵朵孩子的印象里,妈妈好像一直在准备考试。朵朵问孩子:“你知道妈妈今年干什么吗?”,孩子说:“妈妈在考试,你考这么久了还在考试。”
孩子并不知道“考公”意味着什么,而刘朵朵也直到今年才真正知道了答案:她不再心心念念“成为苏明玉”这回事了,她知道,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开心的普通人”,她一连说了十几遍:“对,我就是个开心的普通人,我不再是loser了。”最后,她很满意自己记住了这个结论。更让刘朵朵满意的是“(自己考公)给娃娃提升了台阶,哪怕我上岸了还是普通干部,接触的人肯定比乡镇要优秀。”
取得阶段性的胜利之后,路又该如何走呢?王大伟、李琳、刘朵朵三个人并没有明确的规划。思量的背后是大龄公务员面临的诸多困境。
三十多岁的年龄尴尬,公务员系统里的同龄人大多比他们经验丰富,领导有可能比自己年龄还小,如果不是高学历引进的人才,受到提拔的机会相对也不多,这是要给大龄考生提前打的预防针。高照表示,考公的智慧还包括“不必抱着太大的期望”,但有两样东西不能丢,一个是良心,一个是梦想,要善待这份工作,善待所接触到的人,“你想想,假如是我们的父母去办业务,你希望公务员会怎么接待他们。”这是高照给学员上的最后一课。
他是个很纯粹的老师,生活里除了教学几乎没有其他了。
他的手机上除了微信和工作,没有其他任何软件——不打游戏、不购物、不看小视频。如果没事,就刷题;和爱人出门旅游时,也会打很多张题带在路上做,做完题目,他会傻乐。
从2019年开始,他每天在微博@粉笔公考高照的账号上发几十道题供大家训练,目前已坚持400多天。有时候备完课已到凌晨2点,但高照想到有学员早起等着他的训练题,还是咬牙把事做完了再休息。他的微博私信里,学员上岸的好消息不断,关键词基本是两个:喜悦、感谢。
但李琳在得知结果的那一天很平静。
因为“考得次数太多了,太疲了”,她平静地开车回家,和男朋友吃了个饭,通知了父母。以前她的性格像男孩子,然而两年经商再加四年考公已经把她的棱角磨没了。年轻时的性格是“劲劲儿”的,走在路上,如果有人不小心踩到她的脚,一定会怼回去,现在不会了。
这两天,王大伟回想起当时同学对他说的“考公也许就是你改天换命的机会”,他觉得似乎有点过了,应该是“改头换面”才对。
目前,王大伟刚经历了一轮岗位培训,即将在12月底前上岗,接下来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该相亲就去相亲。刘朵朵和李琳也在等待新阶段的到来。
中年人的生活因为上岸,变得有些不同,又没太大不同。
(应受访者要求,王大伟、刘朵朵、李琳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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