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2.9分,翻拍剧为何成为烂剧「温床」?
发布时间:2020-12-08 22:14:48来源:剧研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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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_第六感
“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新版《鹿鼎记》开播首日,金庸小说迷“沙沙元帅”在朋友圈发出这样的感慨。她绝非是个“杠精”,在87429人参与的豆瓣评分中,75.2%的人和“沙沙元帅”一样,给出1星评分。截止该剧收官,豆瓣评分仅为2.9,毫无争议拿下2020年度最烂电视剧之一的名号。
无独有偶,新版《鹿鼎记》上线5天之后,刘嘉玲、蒋欣主演的新版《半生缘》改名为《情深缘起》,低调亮相。然而,“酒糟”竟然也不怕巷子深,在没有大肆宣发预热的情况下,这部剧也靠着“低口碑”成功“出圈”,豆瓣评分3.3,其中一星占比65.4%,“扬名”圈内。
一个来自金庸名著,一个来自张爱玲手笔,“原生家庭”占尽优势的新版《鹿鼎记》与《情深缘起》为何一手好牌打成稀巴烂,反倒成了“烂剧兄弟”呢?究其原因,两部剧的失败也折射出大多翻拍剧面临的三个痛点。
选角“埋雷”,演员遭罪观众辣眼
新版《鹿鼎记》与《情深缘起》有个共性,两部戏的原著小说此前均经历过多轮翻拍,且国民度颇高。
以《鹿鼎记》为例,从1984年开始被影视化拍摄多达11次,韦小宝扮演者不乏梁朝伟、周星驰、张卫健、陈小春等一众“男神”级别演员。难得的是,几代翻拍之作各有特点,百花齐放。无论是梁朝伟、周星驰贡献的“电眼男神版”“无厘头式表演版”,还是陈小春留下的“色玩鬼痴相”、张卫健不离口的那句“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均从不同角度拿捏到了韦小宝的神韵,成为跨时代的经典作品。
按理说,以如此雄厚的群众基础,站在“巨人肩膀”之上的新版《鹿鼎记》不至于输的太惨,为什么这么轻易从神坛跌落呢?
客观而言,选角失败难辞其咎。
新版韦小宝扮演者张一山,虽然具备古灵精怪、市井流氓、泼皮无赖等气质,但同时这一天生特色也成为他多年演技的掣肘。从《家有儿女》到《余罪》《春风十里不如你》,他的表演技法难见突破,观众日渐审美疲劳。可以说,韦小宝这个角色找张一山出演,其个人发挥空间非常小。很明显,张一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整个表演相当卖力,卖力的同时又用力过猛。
他所传递的视觉观感,青筋暴突、怒眼圆睁,不是在挤眉弄眼,就是在准备挤眉弄眼的路上,扭捏的形体表演直接将“假太监”演成了“真太监”,恍如猴子附体。他曾解释,这是漫画、卡通式的表演方法,然而如此处理,只让韦小宝更显油滑、浮夸,人物既不丰富,也不讨喜。可以说,韦小宝选角和表演上的失败,已拉低整部戏的审美层级。
过于倚重演员而备受诟病,《情深缘起》有过之而无不及。由50+的刘嘉玲出演30+的顾曼璐,20岁的年龄差明显降低了角色的可信度。刘嘉玲刻意“扮嫩”依然掩盖不住骨子里透出的“上海滩谁敢动我”的大姐大气质,很难让人相信她会被花天酒地的丈夫家暴,并甘愿牺牲妹妹借腹生子,按照网友吐糟,“直接换掉他不香吗?”
扮演顾曼桢的蒋欣,外形上与原著相差过大。张爱玲的书中写道,“祝鸿才将曼璐旧照认成曼桢”“沈世钧的父亲以为曼桢就是自己当年想包养的舞女”,可见姐妹二人的长相是十分相似的。而刘嘉玲和蒋欣,从相貌到身材都大相径庭,尤其是蒋欣过于臃肿的形象,甚至被调侃“这个顾曼桢,祝鸿才可打不过”。正是演员和角色之间的天然距离,让演员演得遭罪,观众看得辣眼。
故事“魔改”,为“出圈”刻意标新
翻拍剧到底要不要忠于原著?在影视圈争论多年。文学和影像分属两个不同门类,文学构建的世界需由读者通过阅读来完成,因个体世界观差异变得极度私有化。而影视剧,则通过视听影像来呈现,增添了大量导演的主观认知。翻拍剧“忠于”原著的“忠”,当然不应该是亦步亦趋、照本宣科,流于复制粘贴层面,无视时代审美变迁的刻板之作;当然,也不应该过度标新、刻意出圈,陷入剧本跑偏、随意“魔改”的窠臼。
遗憾的是,新版《鹿鼎记》从“撒石灰迷人眼相逢茅十八”开篇起,即走进了“魔改”怪圈。在小说中,韦小宝与茅十八的相遇相识并结伴到京城是韦小宝个性铺垫的一个关键,它着重说明了一点:韦小宝满口侠义,但他从来就不是真侠义。到了剧作中,韦小宝5分钟就进了京城,人性晦暗的部分被刻意削弱了。如此一改,无论是韦小宝见太后,韦小宝抄鳌拜家时中饱私囊,还是收受吴应熊贿赂等桥段,其动机和人格都不甚清晰,一些举动就显得不明就里。
新版《鹿鼎记》导演马进曾公开表态,这部戏针对的受众群体是00后和10后,言下之意,目标观众在20岁以下。不知是否刻意迎合受众喜好,剧集的情节处理仿佛开了3倍速。因大量删减重要戏份而造成的跳跃式节奏、过渡片段的生硬拼贴,以及种种细节舛误,常常让人一头雾水、啼笑皆非。刻意突出主线,而少了金庸暗藏的伏笔和其中严谨的逻辑,爽感是有了,却沦为妥妥的平庸之作。
张爱玲的《半生缘》也难逃“魔改”之手。严格意义上讲,《情深缘起》是按照现代人的想法通俗化了张爱玲的作品,将其拍成了民国言情剧。剧中,祝鸿才身份的改写,顾曼璐与祝鸿才之间关系的变化,不是为角色服务,而是为演员自身服务的。这点还体现在极为令人出戏的演员口音上,大姐顾曼璐满口港普、妹妹顾曼桢一口普通话、男主沈世钧说着很地道的台湾腔,祝鸿才则是山东口音,几个人错综复杂的爱恨纠葛随着南腔北调的台词一出口,瞬间土崩瓦解。
翻拍剧如此“魔改”,想必也有市场化运作的不得已。然而,如何避免艺术创作被扭曲、被妥协,当是创作生产者应该深思和不可回避的现实命题。
主题“形散”,脱离原著精神内核
说到底,翻拍剧的“母体”是原著小说,翻拍只是一种表现方式。视角转换、情节改动、人物删减……每一个部分改编的底线是不变的,那就是与原著保持基本一致的价值取向、主题内蕴和审美调性。新版《鹿鼎记》和《情深缘起》之所以遭遇剧迷和原著党的疯狂吐槽,最根本的原因在于没有把原著精神内核植入剧作之中。
小说《鹿鼎记》是金庸的收官之作,表面上看,是一部嬉笑怒骂的休闲小说,处处充满着游戏解构的趣味。而事实上,金庸是借韦小宝游戏人间之壳,道出中国古代专制权力争夺的本质——“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所以,一直有人把《鹿鼎记》当厚黑学来读,跟韦小宝取经怎么对付上司,怎么应酬同辈,怎么在不同的女人之间斡旋。很多人甚至把它和西班牙作家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放到一起说,一个是反骑士精神,一个是反武侠套路。
在人人争做奴才的悲哀乱世,韦小宝靠着“善拍马屁者得天下”的功力,一路从小桂子、桂公公、尚膳司副总管做到钦差大臣、抚远大将军、鹿鼎公,他的人生际遇暗含了金庸对那个时代多少嘲讽,多少批判,掺杂了多少“掩卷悲从中来”的情绪。但这些深刻的内核,在新版《鹿鼎记》中荡然无存,以所谓的“喜剧化处理”和“年轻化表达”使之沦为一场夸张的闹剧。
“单薄”化处理,同样体现在《情深缘起》中。小说《半生缘》的主题“人生的袍子爬满了虱子”被演绎成“人生是席华丽的袍子”。原著中,顾氏姐妹父亲早逝,留下6个孩子,窘迫的家境才逼得顾曼璐出卖身体和灵魂。书中写道,顾曼璐的旗袍只有八成新,腰际上还隐隐带有黑手印,是跳舞的时候别人的手汗印上去的。而顾曼桢的窘迫更外化,一出场就是一件旧外套,丢个手套心疼半天。正因为出身差异和性格缺陷,才造就了顾曼桢和沈世钧的爱情以悲剧收场。
而《情深缘起》的改编,统统去掉了“没有一个人物不悲凉”的内核,顾曼璐被演绎成上海滩霸气的“大姐大”,难见人物应有的内心算计和艳俗气质;外表文弱、内心坚强的顾曼桢,性格温润、摇摆懦弱的沈世钧,在剧中被简单化塑造成追爱的新青年。难怪原著党痛心疾首地形容观后感:《半生缘》原著每一个句子每一个段落都在被挫骨扬灰。
结语
名著改编本无对错,其成功与否取决于创作者的态度、诚意和功力。
新版《鹿鼎记》和《情深缘起》惨遭翻拍滑铁卢,恰恰印证了一个道理——名著不是电视剧的护身符。如果只把名著改编当作赚快钱的捷径,而不在尊重经典精神、转化艺术形式、打造匠心品质上下功夫,最终遭遇反噬的只有自己。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