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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的服饰故事

发布时间:2020-11-19 16:21:26来源:团结报文史e家

《红楼梦》作为中国古典四大名著之一,对古代文化的展现是全方位的,书中描写的衣、食、住、行等细节,为了解彼时的社会日常生活,提供了丰富资料。以服饰而言,《红楼梦》的朝代背景是虚构的,书中描述既有实写,也有虚写,一方面塑造了生动的人物形象,另一方面也为读者提供了更多想象空间。

服饰是社会身份的象征符号,传统社会服饰的重要功能之一就是“明尊卑、别上下”。《红楼梦》的服饰描写体现出明显的身份差异,自初入贾府的林黛玉眼中看来,府中三等仆妇的“吃穿用度,已是不凡”,而刘姥姥初见平儿“遍身绫罗,插金带银”,将其误认为王熙凤,也可从侧面佐证贾府仆佣的穿戴非同一般。然而,仆佣的服饰与主子们相比却相形见拙,贾母曾将凫靥裘、雀金裘分别赏给薛宝琴和贾宝玉,凫靥裘是以皮裘为衬里,用野鸭两腮附近的翠毛为面料制成的大衣。雀金裘原书中讲得更详细,是以乌云豹为衬里、线织孔雀毛为面料做成的氅衣,所谓乌云豹,指沙狐颈下最轻最细的软毛。以鸟兽皮毛制作衣裳是古已有之的传统,但用珍禽异兽的某部分皮毛来做衣服,用功用料都所费甚多,可见贵族生活之奢华,仆佣自难望其项背。

身份的差异还体现在嫡庶之别,书中写到宝玉的服饰往往用足笔墨,而贾环之穿戴则寥寥带过,更有甚者,探春只给宝玉做鞋,贾政看到后认为“虚耗人力,作践绫罗”,赵姨娘更是抱怨“正经兄弟,鞋搭拉袜搭拉的没人看的见,且作这些东西”,探春与贾环一母所生,但她对待异母嫡兄和同母庶弟,冷热相形、亲疏自现,一双鞋折射了人情冷暖,隐隐点出所谓诗礼之家内里的种种矛盾和不堪。作为豪门庶女,探春身份尴尬,这使得她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格外敏感自尊。邢夫人和王夫人面和心不和,以抄检大观园为借口各自整肃势力范围,邢夫人的陪房婆子借机拉扯探春衣裳欺侮她,却被骂得狗血淋头。在这个场景中,服饰是礼教的藩篱,纵使嫡庶有别,却断然不容下人僭越。

探春的反应,在某种程度上折射了服饰强加于女性的深层身体禁忌,与男性相比,女性与自己身体分离的程度更深,服饰如同戏服,强迫她们在社会规定的角色里展开扮演;服饰又似枷锁,压制她们的本体性感受,而代之以男性主体的目光凝视,让她们自觉或者不自觉地进行自我审查。所以大大咧咧光风霁月的湘云醉卧芍药丛,衣襟散乱、扇子掉落,她醒来后第一反应是“反觉自愧”,而向来稳重自持的薛宝钗在宝玉注目中褪下臂上红麝串时,也呈现出羞涩忸怩的女儿情态。按照社会学者齐美尔的说法,传统社会的女性无法进入公共领域,以服饰为代表的多变时尚,为女性追寻自我价值提供了某种补偿。从这个角度来看,服饰是女性彰显内在自我的媒介,也是她们由此出发通往外部世界的工具和桥梁,这使得女性服饰往往呈现出某种矛盾和紧张,她们在装扮上总是费尽心思,要尽量在礼教规定的窠臼里打转,但服饰所承载的那份源于内心的自然生命力,却始终难以避免和严苛的礼法秩序相互冲突。

事实也正是如此。有人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丫鬟司棋和表弟暗通款曲,赠送鞋袜定情,发现后被逐出大观园;宝蟾和主母金桂联手,套琵琶襟小紧身衣,穿裤不着裙,试图引诱世家公子薛蝌,被委婉拒绝。缺少礼教教导的丫鬟们显得行事鲁莽,但深谙闺阁教喻的千金小姐们,也往往难以全然克制感情,于不经意间透露内心的小秘密。黛玉与宝玉互赠荷包、手帕以表衷情,宝钗人前避谈金玉良缘,私下却忍不住为宝玉亲自刺绣缝肚兜。在这里,服饰是礼物、是馈赠,人与人之间难以言说的微妙情感、秘而不宣的往来互动,都通过服饰一一彰显。袭人凭借温良恭俭让的表现,赢得王夫人的青睐有加,特批她回家探亲,临行前王熙凤打量袭人的着装是“桃红百子刻丝银鼠袄子,葱绿盘金彩绣绵裙,外面穿着青缎灰鼠褂”,立刻明白袭人在王夫人心中的位置。百子袄,顾名思义,衣服上绣着上百个面目生动、形态各异的小孩子,在手工缝衣的年代,做工成本之高可想而知,除非王夫人赏赐,出身寒微的袭人根本与之无缘。而向来低调谨慎的袭人刻意选择在回家时穿着华丽,内心深处的那份自得、满足自不待言,服饰于她,是身份的标签和印记,更是向上攀附获得的回赠。

《红楼梦》写人物,往往一体两面、相互映衬。袭人回家探亲,直接导致了晴雯值夜班着凉,从而引出病补雀金裘一事。宝玉的雀金裘被烧了一个小洞,晴雯拖着病体通宵忙碌才补好,这场带病工作非同小可,为之后晴雯病重被逐埋下伏笔。这处笔墨也正是情感与理性角逐的分水岭,大观园是一个青春的世界,也是一个功利的世界,簇拥在宝玉身边的人不少,但他们的付出或多或少都隐含着获得回报的期待。现代经济学者一度假定人类都是理性且自私的,付出与回报,在每个人心里被揣度、被计算,转换为相应的行为。得到王夫人恩遇的袭人就刻意拉开了和宝玉的距离,她内心深处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但这种过于理性的权衡不曾出现在晴雯身上,她不惜损害自己的健康也要为宝玉缝好衣裳,用违反生物利己本能的行为,生动诠释了人类情感的珍贵和无价,服饰于她,是爱的自然表达,是独立于外部毁誉的心灵自由折射。曹公用一个“勇”字表达了对晴雯的赞赏,也流露了他对情感和理性的价值取向。

如果只有单一的褒贬评价,《红楼梦》就会下降到某类宅斗小说的水准,但它之所以是伟大名著,恰恰在于曹公以慈悲之心、悲悯之情看待笔下的芸芸众生,深切地理解并同情人生的诸多无奈。晴雯被逐,穿着宝玉的衣服溘然长逝;袭人留下,一条汗巾却将她牵向不可知的命运。到头来,“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两个服饰符号点明了钗黛最终的悲剧结局。曹公看到了整个社会大环境和个体之间的紧张以及女性群体所面临的结构性困境,无论是试图寄身于秩序之内努力向上攀升,还是游离于秩序之外保持若即若离,当历史的车轮碾过,他/她们所依附的大树倒下,“千红一窟(哭)”、“万艳同杯(悲)”是每个人最后的归宿,昔日的绮罗鲜衣最终化为百年世家的祭幡!

《红楼梦》成书的时代局限,决定了无论是书中人还是世间人,都难以摆脱服饰作为社会符号对个体的规训。将视线投向同时期的欧洲,彼时风起云涌的资产阶级革命将旧贵族风尚扫除殆尽,以简洁、刚劲为典型特征的资产阶级服饰取代了繁缛累赘的旧贵族服饰。但旧的传统被打倒,新的金钱拜物教随之建立。当消费主义的幽灵在全球游荡,新的服饰品牌神话日益宰制了现代人的身体和心灵,我们重新回首,览读《红楼梦》中的服饰故事,又将带给我们何种启示呢?

(作者系中国传媒大学传播研究院副教授)

作者:李汇群

编辑:

王富聪孙靖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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