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行仓库之外，真正把日军打痛的战斗：88师等部血战苏州河

发布时间：2020-08-21 21:22:38来源：讲武堂

摘要：由于大场失守，淞沪战场上的中央集团不得不撤到沪西苏州河南岸。但就在这条宽不过50米的小河，中国军队88师、87师、36师和教导总队等部队，浴血奋战，屡挫敌锋，成为了悲壮的淞沪会战中最后的一抹亮色。

图1：沪西苏州河一线的作战成为淞沪会战最后的亮色

作为中国军队最精锐的头号主力第88师，在1937年淞沪会战中，从八字桥打响开战第一枪，此后一直战斗在市区闸北一线，与日军浴血苦战两个多月，直到10月26日大场失守。

大场失守，南翔以东、黄浦江以西、苏州河以北的中国军队侧背完全暴露，面临被南北两线日军合围的危险。因此，第三战区不得不于26日黄昏下令撤退，左翼集团撤至南翔、嘉定一线，中央集团则撤至沪西苏州河南岸。88师除留下524团1营在谢晋元率领下坚守四行仓库外，主力也全部随中央集团撤到沪西苏州河南岸，负责防御法华寺至丰田纱厂一线。

中央集团在苏州河南岸除88师外，以税警总团守备丰田纱厂至北新泾镇之间地区；第1军守备北新泾镇至屈家桥之间地区；第61师守备屈家桥至姚家宝之间，沿河展开防御。

日军在占领大场后，也兵分两路，第11、13师团向南翔方向追击；第3、9师团向苏州河北岸追击。第11、13师团遭到当面中国军队的顽强抵抗，进展缓慢。而第3、9师团由于闸北江湾一带的中国军队陆续撤退，没有受到强有力阻击，进展较快，28日就已经到达苏州河北岸，随即开始准备渡河作战。

鉴于南翔一线中国军队实力较强，所以29日日军上海派遣军决定避实就虚，暂缓进攻南翔，而以第3、9师团为主攻，迅速强渡苏州河。

日军第3师团以第5旅团（欠第6联队）为左翼，在周家桥到沪杭铁桥之间渡河；以第29旅团为右翼，在薛家墅到刘家宅附近渡河；以第6联队主力为师团预备队。第9师团则以第18旅团为右翼，以第6旅团为左翼，以第19联队第3大队为预备队。

由于第6联队作为师团预备队，第3师团的第5旅团就只剩第68联队这一个联队了——在影片《八佰》中，和谢晋元火线对话的日军军官，就自报家门是第5旅团第68联队联队长，而实际上这个联队此时正在沪西苏州河北岸，并在四行仓库附近。另外，2017年另一部抗战题材的影片《捍卫者》，讲述98师583团3营姚子青营坚守宝山县城，而进攻宝山县城的，也正是这个68联队。

图2：影片《八佰》中的日军68联队联队长

29日凌晨，日军第3、9师团各部陆续抵达苏州河北岸，上午8时30分，第3师团第68联队第1大队派出侦察分队，对当面苏州河河段进行侦察，发现这一段苏州河，河宽约50米，流速约1米/秒，南岸有约2米高的岸壁。不过对岸守军防御严密，贸然渡河，根本没有成功的希望，必须要炮兵及航空兵先对南岸守军阵地进行火力准备，并以强大炮火掩护。但68联队没有同意第1大队的意见，联队长鹰森孝大佐命令第1大队在30日黄昏渡河攻击。

30日，双方隔河对峙。日军第1大队原定黄昏渡河推迟到了31日上午。

31日凌晨2时，日军以120毫米榴弹炮向南岸申新纺织厂猛烈炮击，很快就在围墙上轰开了几个缺口。这些缺口，将是日军步兵最理想的突破口。

中午前后，日军在75毫米野炮掩护下开始向河岸前进，立即遭到了88师轻重机枪的猛烈射击，但在第1中队对面的中国军队始终一枪不发，第1大队长金田以为第1中队对面是中国军队防线的薄弱处，便命令第1中队立即渡河。第1中队开始乘船渡河，同时工兵架设轻渡浮桥。12时40分，第1中队登上南岸，但都拥挤在1.5米高的岸壁下，此时88师守军突然猛烈开火，对登陆点实施火力急袭，并猛投手榴弹。

第1大队长金田见浮桥架设成功，命令第4中队从浮桥渡河，同时将第3中队也调到第1中队的渡河点。第4中队在浮桥上遭到了守军机枪的猛烈射击，伤亡惨重，最后成功过河的仅有27人。

接着第3中队也经开始从浮桥渡河，同样遭到守军密集火力打击，中队长和第2小队小队长相继负伤，到下午1时许，浮桥也被守军密集的弹雨击毁，第3中队渡河失败。

由于日军第4、3中队渡河接连受挫，这样最先登陆的第1中队就失去了后援，在申新纺织厂内受地形限制，难以展开，前进受阻。而由于船只和浮桥都被守军击毁，后援也无法渡河，第1大队长金田只得决定暂停攻击，并用工兵的折叠舟将第1中队撤回北岸。

11月1日凌晨0时30分工兵驾驶折叠舟前往南岸，开始并没有被守军发觉，但后撤时还是被发现了，守军随即开火，日军折叠舟上的人员死伤惨重，还有一艘折叠舟被击沉，日军被迫停止撤退，只撤回14名伤员。

在第68联队第1大队渡的同时，第29旅团第34联队也开始强渡。34联队先释放烟雾，再以全联队机枪、步兵炮压制守军，然后架起了两座浮桥，第3大队第9、11中队，从浮桥强渡，并于中午12时30分登上南岸。但守军渐渐回过神来，以全部火力猛烈开火，不仅压制住了登陆的日军，还击毁了一座浮桥。接着第3大队后续部队的强渡都被守军击退。这样第一波登陆部队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守军税警总团集中优势兵力展开反击，到深夜时分，日军仅剩下36人，但已经无路可退，只好咬牙硬撑。

这天，第34联队虽有一部成功渡河，但比起68联队以及第29旅团左翼的第18联队来，已经好得多了。当天，日军第3师团受到守军的顽强抵抗，仅有第34联队一部，占领南岸薛家墅附近一小段阵地；68联队一部占领南岸周家桥北侧一小段阵地，而且伤亡惨重。

图3：中国军队机枪阵地

11月1日凌晨，第68联队长鹰森孝为加强第1大队的攻击力，将第3大队及第6联队第2大队的机枪中队、大队炮小队都配属给第1大队，同时命令第68联队第2大队发起佯攻，以牵制当面守军。

但第1大队长金田并不想扩张战果，只想把伤员撤回北岸。当配属的部队来到后，就释放烟雾，并用全部火力掩护，工兵重新调配了折叠舟，直到晚上23时30分，才将南岸的人员全部撤回北岸。

这样，第68联队实际上放弃了渡河。此后几天，第68联队始终在北岸按兵不动，再也没有发起渡河行动。可以说，68联队已经被88师打得斗志全无。而此时的88师，早已不是开战前那支德国顾问一手训练出的精锐虎贲，这些训练有素的精兵已经在三个月的战斗中伤亡殆尽，88师已经在火线进行了五六次整补，连排军官几乎换了一茬，正如师参谋主任张柏亭所说，“正如一杯茶，初沏时味道很浓，经过六次冲开水，冲一次淡一次，越冲越淡。”但是88师精锐部队的精气神还在，照样彻底粉碎日军渡河企图。

1日凌晨3时，第18联队第2大队利用夜幕掩护，从工兵架设的浮桥上两人一组、间隔五六十米，冲锋过桥。第7中队作为第一波抵达南岸，就在断崖上挖掘马猫耳洞藏身。但后续日军过桥就遭到了守军的机枪封锁，多人中弹落水。但日军不顾伤亡继续强行冲过浮桥，守军集中火力封锁浮桥，给日军造成很大伤亡。

随后守军向已经登上南岸的日军猛烈反击。日军拼死顽抗，但毕竟寡不敌众，至9时30分，南岸日军被压缩到两座房屋。守军伤亡也很大，税警总团第5团团长丘之纪负伤，也难以彻底肃清南岸日军。随后，双方在刘家宅附近相持整整一天。到晚上20时50分，日军主动出击，双方激战彻夜。与此同时，第18联队又以一部乘船渡河，冒着守军的火力拦阻，在刘家宅附近登陆，随即与守军展开白刃战。激战5个小时后，日军终于在南岸占领了一处桥头堡。

同一天，第34联队也发起了渡河行动。日军首先抢修了昨天战斗中被打坏的浮桥，随后在烟雾和炮火掩护下进行强渡。到当晚20时许，34联队第2、第3大队渡过苏州河。但第1大队由于守军拼死抗击，渡河失败。

日军第9师团11月1日集中山炮3个大队、150毫米榴弹炮5个中队、120毫米榴弹炮3个中队、240毫米榴弹炮1个中队向对岸守军阵地进行三个小时的炮火准备。随后在炮火掩护下，乘折叠舟强渡。第36联队第3大队抵达南岸后，立即用预先准备好的竹梯子，登上约3米高的断崖。随后向纵深发展，经过白刃战，于12时10分夺取了守军第61师一小段阵地，在南岸夺取了立足点。尽管守军依托民房顽强抵抗，但日军凭借火力优势，逐步推进，于下午14时40分占领张家宅。

图4：日军的重炮阵地

第19联队第1大队见第36联队第3大队渡河成功，也乘机渡河，于12时15分抵达南岸，并向纵深推进，于13时20分占领姚家宅。随后19联队第2大队也渡过苏州河，这样第9师团就有3个大队渡河成功。但在向张家宅以南推进时，由于守军阵地坚固，火力配系良好，抵抗顽强，因此日军难以继续推进。

夜幕降临后，第9师团在张家宅北侧架设浮桥，又有3个大队于夜间渡河。当晚，第71军军长王敬久见张家宅一线阵地危在旦夕，命令第87师第261旅，乘日军后续部队还没有渡河，从左翼加入战斗，配合第61师夹击日军。当晚第261旅冒雨两次发动反击，但都没奏效。

第9师团长吉住良辅见右翼渡河成功，而左翼渡河不利，便令左翼的第35联队于当晚从右翼渡河点渡河，然后在张家宅附近展开，向蔡家宅攻击。

11月2日，第18联队因受到守军税警总团和36师的反击，陷入苦战中。下午18时50分，36师、88师接替税警总团阵地.

2日凌晨，61师对日军第19、36联队不断发起反击，一些部队渗透到日军姚家宝、张家宅之间阵地及河岸地区，威胁日军后方。日军第19联队第1大队本打算在当天继续向纵深推进，但由于后方遭到威胁，只得掉头向河岸进行扫荡作战，但由于补给中断，弹药很快耗尽，无力再发动新的进攻。第2大队战至正午夺取张家宅西端阵地一角，但守军抵抗极为顽强，第2大队始终未能前进一步。中午，中国军队第46师、第67师加入战斗，46师接替61师姚家宝附近阵地，67师接替屈家桥附近阵地，这样就使61师能够全力进行反击。这时，中国军队又在西线南翔方面增加兵力，向日军第9师团右翼压迫。由于第9师团右翼进攻陷入困境，左翼第35、第7联队的渡河被迫推迟。

11月3日，日军第3师团第34联队全线攻击，但依然没有进展。下午13时30分，战车第3中队到达金家头东侧到张家宅之间的苏州河北岸，集中火力轰击对岸守军的火力点，但因为下雨效果很差。

这天上午，税警总团在刘家宅附近与第18联队展开逐屋争夺战。到11时后，第36师215团才与税警总团交接刘家宅附近阵地。

当天，第19联队在炮火掩护下冲入田多里，并经过白刃战占领田多里。守军第46师随即从西湾里投入预备队大举反击田多里，经过彻夜激战，无功而返。但46师军一部仍坚守田多里西侧及西南侧。

同一天，第9师团左翼第35联队从右翼渡河点渡河，在第36联队左侧加入战线。

图5：日军的观察哨

11月4日日军第3师团没有任何进展，主要突击方向在第9师团右翼方面。第19联队占领张家宅西南阵地，第36联队占领了八字桥。同时，19联队为确保田多里向46师部在田多里西侧及西南侧阵地发动猛攻，但被守军击退。46师随后乘势反击，但也被日军击退。46师经连日战斗，伤亡很大，于当晚将阵地移交给第154师。仅仅三天，46师就因伤亡巨大，而撤下火线。在淞沪会战中，一个师三四天就拼光了，这是常态，战斗之激烈可见一斑。

同日，第9师团第35联队在准备进攻张巷主时，却遭到守军第67师先发制人的进攻，攻击准备被打乱，随后虽然还是发起了进攻，但明显疲软，被守军击退。

11月5日，第34联队将进攻的矛头指向薛家墅方向。在炮火掩护下突入薛家墅阵地，激战至12时20分，占领薛家墅东侧，然而守军第36师第212团死战不退，并不断反击，双方反复争夺，随后日军再无进展。36师更是以一部从北新泾附近向日军渡河点附近推进，前出到夏家宅附近，威胁日军侧后。第3师团只得急令第6联队前去堵截。36师也和88师一样，也是德式化水准最高的精锐部队，在这几天战斗中表现也确实不俗，但也付出了很大代价，不得不由102师第612团接替36师第212团薛家墅（不含）亘蔡家宅两侧阵地。

当天，日军第9师团第19联队全力肃清渗透到防线内的中国军队，根本无暇发动进攻。只有第35联队第3大队于中午占领张巷。

由于得到日军第十军当天在杭州湾北岸金山卫登陆的消息，上海派遣军士气大振，决定次日（6日）加紧猛攻。

图6：日军在金山卫登陆

第3师团左翼第68联队，自从渡河被88师挫败后，一连几天都再没有渡河进攻。直到11月6日才重新恢复渡河，但守军88师依然严阵以待，火力炽烈，68联队已经被几天前的战斗彻底打掉了斗志，当天的渡河无锐气可言，自然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第3师团右翼第34联队，继续进攻薛家墅。守军36师第212团在昨天的战斗中伤亡很大，渐渐不支，战至14时许薛家墅大部被日军攻占。随后，中国军队虽以第215团2个连和第102师第612团2个连进行逆袭，仍无法恢复。34联队于18时完全占领薛家墅。

第9师团35联队在前出到张巷南侧河渠后，向屈家桥发起突击。由于屈家桥地形复杂，守军凭险据守，日军投入两个大队，反而混杂在一起，难以取得进展。反倒是在第35联队右翼的第7联队第1大队，发现当面守军似乎有所动摇，立即组织进攻，占领了屈家桥

入夜后，教导总队集中兵力，连续向第35联队发起8次反击，双方在战壕中彻夜厮杀，战斗极为激烈。最后，第35联队虽然击退了教导总队的进攻，却付出了很大伤亡，几乎再无力量继续进攻。

到11月6日深夜，第34联队将队属火炮利用夜幕掩护，分解后运到苏州河南岸。7日中午，34联队集中全部炮火掩护发起进攻，相继占领趣家宅、滕庚东北无名村落。当晚，36师对趣家宅发起数次反击，但都均被日军击退。当日的战斗中，36师和58师等部伤亡惨重，入夜后第102师以及及集结于大金巷及永安公墓附近的税警第3团，都划归36师指挥。

7日，第19联队依然主要为了确保田多里、徐家衖一线稳定，进攻戋家湾、施家衖。

第35联队在7日凌晨击退教导总队反击后，双方转入对峙。

第7联队在守倪巷上北侧遭到守军顽强抵抗，几乎无法前进，入夜后，教导总队又发起反击，第7联队被迫转入防御。随后，58师的1个旅划归教导总队指挥，以增强防御力量。教导总队作为战前调整师的标杆部队，是中国德式化程度最高的部队，堪称精锐中的精锐，在淞沪会战也已经损失殆尽。

图7：教导总队是精锐中的精锐

11月8日，第3师团左翼第68联队，彻底放弃了渡河企图，奉命与辎重兵第3联队交接阵地，作为师团预备队。第3师团右翼第34联队，除以第2大队用火力支援第18联队攻击龚家宅外，其余部队分别守备趣家宅、滕庚、薛家墅等地，处于防御状态。而第18联队，则与中国第36师在龚家宅附近展开激烈争夺。中午12时，日军集中炮火掩护步兵突进，下午14时，第36师第215团在日军围攻下，伤亡很大，情况危急时，幸亏在其右侧的第88师以一部向西主动出击，第102师也向日军发起反攻，双方经反复拉锯，在龚家宅附近形成相持局面。

第9师团第19联队8日继续向戋家湾东南村落阵地发起进攻，遭到守军顽强阻击，尤其是来自西北方向的侧射火力异常炽烈。日军难以前进，只好改为夜间攻击。午后，饭冢支队（由第101师团第101联队、炮兵1大队等部队组成）渡过苏州河，和第19联队一部交接，掩护19联队右翼，使19联队能够集中力量向南进攻。

这天，教导总队一部仍在屈家桥内坚持抵抗，其核心据点是一幢三层楼房，教导总队极为顽强，即便在陷入重围的情况下依然死战不退。

就在35联队在屈家桥内与教导总队展开巷战时，第7联队第1大队则一直和八字桥附近守军对峙。中午后发起强攻，直到下午17时20分，才突进到道路南侧，但又被守军据守的一座独立房屋所阻，无法再继续前进。

上海派遣军原以为随着第十军在金山登陆，苏州河方面的战况也很快能取得突破。但事实却恰恰相反，此后几天一直到8日晚，第3、9师团当面的守军始终顽强坚守，毫无退意，这两个师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仍进展缓慢，仅仅了占领守军少数据点而已。

但毕竟日军第十军登陆后，从南面、西面对淞沪地区进行迂回，至8日，已在得胜港、米市渡等处渡过黄浦江，淞沪战场的中国军队处于即将被包围的危险境地，蒋介石这才急忙下令全线总撤退。

　　苏州河一线守军于11月9日开始总撤退，苏州河之战也就此落幕。日军随即占领上海市区。

苏州河之战，从1937年10月28日至11月8日，在十一天的战斗中，由于中国军队顽强抵抗，日军损失极大。其中，第9师团战死961人，负伤1843人。第3师团仅仅第34联队和68联队就战死379人，伤667人。日军一个常备师团大约2.2万人，一次作战战斗兵死伤2800人，这才是真正把日军打痛的战斗。

中国军队在沪西苏州河南岸的防御，尽管是在战役最后几乎是败局已定的情况，依然士气高昂，作战英勇顽强，屡挫敌锋，苏州河一线阵地始终屹立不动，也算是为淞沪会战最后的一抹亮色。（文/老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