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日报》报道“八一四”空战
发布时间：2020-08-14 17:21:56来源：团结报文史e家
1937年8月13日，淞沪战役爆发。8月14日，中国空军首次出动攻击在上海的日军。为了报复，8月14日下午，日本海军鹿屋航空队从台湾起飞空袭包括中央航空学校在内的杭州笕桥空军基地。中国空军第四大队大队长高志航率队拦截，在杭州地区的上空击落日机3架。为此，位于杭州的《东南日报》对“八一四”空战做了报道。
《东南日报》
从号外到大规模报道
由于敌强我弱，“八一四”空战的意外结果极大地鼓舞了全国人民，中国各大报纸，如《申报》《大公报》《新闻报》等，在第二天均给予了报道。然而抗战在天南地北同时进行，全国各地热点很多，各报对“八一四”空战无暇或不可能多顾，所言简略。
空战两个小时之后，也即晚上10时左右，杭州街头已经出现了东南日报社发行《号外》的叫喊声。《东南日报》是一份自始至终鼓吹抵抗日本侵略和宣传坚持抗战的报纸。自抗战爆发后，《东南日报》时常发行号外，将最新消息及时传达给大家。“八一四”空战后，《东南日报》的号外，时人是有记载的，“八月中旬的一天，见到一架敌机拖着冒烟尾巴，坠入杭州湾海里，无不拍手称快。事后看到《东南日报》号外，才知日军木更津航空队10架飞机被我军击落7架，击伤2架。”当然，《东南日报》大规模地宣传“八一四”空战，还是在第二天报纸上。
8月15日，《东南日报》先在头版“今日大事”中用“敌机十三架袭杭几被我歼灭殆尽”的大标题告知读者昨日空战的结果。在第二版“社论要闻版”黑体大号标题“我空军空前大胜利”下，又以黑体大号标题作详细的报道：《大队敌机袭杭为我歼灭殆尽，在笕桥上空大战三小时，我军奋勇围击损失极微，敌机坠毁五架余待查明》。除了这篇长篇通讯外，《东南日报》还刊发了7条与“八一四”空战有关的消息，在显著位置发表了《我空军大胜利》的长篇社论，以及题为《昨天的教训》的短评。
“八一四”空战之经过究竟如何，现在已有不少研究成果。但是我们今天重看《东南日报》所做的报道，仍会觉得有一定的意义，比如《东南日报》是当时对空战经过最早披露，报道得最为详细的，而这些细节又是其它报纸所没有：
“我机多架，起飞应战，亦用机枪对抗，笕桥中日飞机大战，于焉开始，将近三小时，势甚猛烈，日机在笕桥上空所投炸弹，总共十余枚，在艮山门及王店上空，亦掷炸弹，轰然巨响，声闻数里，然以我飞行人员奋勇抗战，（其中第四队队长辽沈人高志航君，上下迎击，左右扫荡，技术纯熟，勇敢非凡，尤为此次空战胜利中之主要角色），领导长官陈庆云蒋坚忍等指挥有力，及航校高射炮猛烈射击之结果，日机连被我军击落四架，其势大杀，迄七时半，日机不支，及纷纷向海宁永嘉金华一带逃窜，至八时五十分，解除警报号声，遂响彻杭州市上，光明与交通，同时恢复。”
“至此次来袭之日机，系双发动机重轰炸机，飞行持续力甚强，可经十小时之久，故敌机虽由台湾远道飞来，仍能在我领空作战近三小时，至被我击落之四机，计一架落于笕桥附近，一架落于小河车站，其余两架落于钱塘江边，且有两日飞行员，因被迫用飞行伞降落跌死，其机亦毁，至四机之飞航员二十四人，均已毙命。”
报道中所提来袭之日机，是日本三菱96式陆攻机，是一种长途轰炸机。而轰炸机与中国空军所驾驶之驱逐机相搏斗，胜算的机会几乎为零。可见，日军的狂妄自大，他们来袭的轰炸机没有战斗机来护航，竟没有遭遇空战的准备。他们根本没有把中国空军放在眼里。1932年淞沪抗战期间，笕桥机场也曾数度遭到日机的袭击。
除此之外，《东南日报》还有其它许多有关空战的细节，这都是过去相关论述中所未涉及的，如日机飞到杭州的时间、路线等。
“十四日下午三时三十五，防空司令部突然接紧急情报，谓乐清永嘉上空，发现敌机十三架，已飞至天台，有向杭州上空袭来模样。迄四时二十分，敌机已飞至百官上空，向诸暨萧山袭来，并在诸暨上空，掷弹七枚……日机过钱塘江抵杭市上空时，曾向南星桥大营开放机枪一排，我守卫部队亦开机关枪还击，日机在上空绕飞拱宸桥，进袭笕桥我航空学校，连投燃烧弹三枚，其中二中铁棚车厂，每弹重二千磅，当即起火。惟该厂内部物件，早已搬空，且正值雨中，火旋由消防队扑灭，损失极微。”
随后的日子里，有关“八一四”空战的报道与评论在《东南日报》上一直持续不断。《东南日报》是民国时期一份在东南诸省广有影响的全国性大报，抗战前夕正是它发展的顶峰。《东南日报》的大力宣传，使“八一四”空战在它所及的范围内得到了最广泛的传播，起到了巨大的新闻宣传效果。
“幕后”新闻
如果说，《东南日报》对“八一四”空战的大规模报道是“台前”活动的话，那么《东南日报》为“八一四”空战进行的新闻活动则是“幕后”。这些“幕后”的新闻活动同样可圈可点。
“八一四”空战刚打响之时，东南日报社社长胡健中即率人冒雨直赴笕桥中央航空学校（俗称空军官校）采访。当时东南沿海地区正受到台风的影响，8月14日这一天，杭州地区一直大雨滂沱。这个情况是在胡健中50余年后透露的，他说：“我此时在杭州，警报一响，即驰车赶往笕桥，在空军官校附近一小庙内，找到了蒋坚忍和官校另一长官陈庆云。他们二人坐在地下，一手握着话筒，一手摊看地图，不断地探问我机空中位置和战况，空战旋即结束，残余敌机仓皇逃逸，我和坚忍、庆云互相拥抱，彼此都下了兴奋的热泪。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空战，全世界不论敌友都对我刮目相看。”胡健中讲的没有错，“八一四”空战，不仅揭开了中国抗战空战的序幕，也揭开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空战的序幕。1939年，为纪念“八一四”空战的胜利，国民政府颁布命令，将8月14日定为空军节。
胡健中不仅是东南日报社社长，而且还是国民党浙江省党部3个执行委员之一，以后又上升为国民党中央委员，是民国时期浙江的风云人物。《东南日报》对“八一四”空战的出色报道，与胡健中身先士卒有关，与胡健中在上层的人脉关系有关。
离开笕桥机场后，胡健中去了医院。原来日机在轰炸笕桥机场时，机枪击伤了正在待机升空的中国空军教官钱国勋。胡健中闻讯后，立即率总编辑刘湘女等人去广济医院慰问钱国勋。在医院里，钱国勋对《东南日报》记者回忆当时空战的一些情况：“故今日上海方面我空军正式出动，予日军以严重打击，敌方损失不少，为泄愤起见，遂有今日杭州之空战。幸我方早有准备，或升空中寻觅，或坐机上待命。惟今日天气恶劣，得报敌机在天台时，计程四十分可抵杭，嗣过一小时有半，始在诸暨上空发现。我方立即起飞，予以拦击，因敌机四散，卒被乘隙飞杭。经我空军围击，敌机仓皇在笕桥附近投下三弹，即图窜逃。”有关“八一四”空战，一般均认为是遭遇战，但是从钱国勋的回忆来看，中国空军是有准备的。钱国勋是“八一四”空战的参与人员，又是空战的当天回忆的，故其可靠性是十分大的。
报道后的反响
《东南日报》对“八一四”空战的报道，在杭州城里产生了强烈的反响，“杭州市民听到第四大队战果辉煌，非常高兴。市长周象贤来到机场慰问，讲了一些鼓励的话，并送来大批慰劳品，有面包、汽水、水果等。”8月16日，《东南日报》在第二版上报道了浙江和杭州各界人士慰劳空军将士的消息。8月21日，《东南日报》刊登了一篇采访空军将士的文章——《受伤斗士访问记》，文章透露了不少当时甚至至今仍知之不多的内容。
“八一四”空战中，高志航受了伤，他是自己开车去广济医院治疗。《受伤斗士访问记》有这样一段描述：“荣膺此次御敌空战首功的是高志航君。六年来的国难家仇，使他不顾与愿与倭寇共戴一天。他是辽宁人，现年卅岁，幼攻炮科于沈阳东北炮兵学校。十八岁起即改习航空……他曾娶一俄妇，生两子，因国府限制空军官佐与外籍女子结婚，乃赋仳离，旋婚一国人，现居南昌。他有六个兄弟，家庭状况甚佳。他伤在右臂，枪弹昨已经医生手术取出，病势已大见减轻。不久即可出院杀敌。”文章见报后，去医院看望高志航的市民络绎不绝。为了让高志航静心医疗，蒋介石派人把高志航接到庐山疗养，宋美龄还亲自去探视高志航，并动手为他换药。
在兴奋的同时，《东南日报》也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毕竟中日两国力量相差悬殊，空军方面也是如此。8月15日的社论《我空军大胜利》中说道：“大战开始，来日方长，更激烈的角斗，还在后面，我们要各存小胜勿喜的心理，去应付未来无穷的变局，所以目前序幕战的区区胜利，决不能使我们认为满足。反之，愈胜利而愈感觉危险，愈感觉危险而愈加努力，这才是我们应抱的态度。”
（作者单位：浙大宁波理工学院传媒与法学院）
（来源：《团结报》）
作者：何扬鸣
编辑：
王富聪孙靖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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