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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丨最后三天

发布时间:2020-08-03 17:19:58来源:央视网

“圣玛利亚”号帆船的水手们蓄谋了一场叛乱,目的是逼迫船长返航,尽快回到自己的祖国西班牙。

这是一支90人的微型船队,由三条帆船组成,“圣玛利亚”号为旗舰,“平塔”号和“妮娜”号紧随其后。

1492年8月3日,这支由商人、工匠、无产者等各行人中的冒险者组成的队伍,从西班牙南部的帕洛斯港扬帆起航,梦想穿越大西洋,去繁华的东方寻找黄金与香料。

然而,在无边的海水中航行了两个多月,他们仍然没看到一点陆地的影子。在没日没夜的海上颠簸中,这些人忍受着突袭的狂风与暴雨、烈日与惊雷,恐惧与绝望的情绪逐渐弥漫整个船队,正走向崩溃的边缘。

来自热那亚的船长成为众矢之地,他收到了部下们的“最后通牒”。遭遇众怒,一向意志坚定的掌舵者也不免开始动摇了,但他仍不甘心。船长恳求水手们,再给他三天时间,如果到时仍然找不到陆地,就即刻返航。

面对船长渴望的双眼和坚定的承诺,大家也动容了。

于是,这支船队张满风帆,继续西行。

燃烧的梦想和欲望

其实,船长心里也是疑惑的,按照航行的时间和里程,船队应该早就到达目的地了,为何至今没有陆地的迹象。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但他绝不愿意此刻回头,这意味着自己之前多年的努力前功尽弃。

如果第一次带队出海,就这样两手空空地回到西班牙,等待他的将是王室的严惩和国民的嘲笑,必将在耻辱与悲凉中度过余生,这对于一个以航海为志向、对财富充满野心的探险家来说,是一个生不如死的结局。

作为一个15世纪的热那亚人,航海与经商是船长天生的基因。他从小对海洋充满幻想,他渴望那种挑战与刺激,前辈马可波罗的游记更让他对神秘的东方迷醉。

他自学成才,成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航海家,梦想着通过伟大的航行去建功立业,但很多年,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只能望洋兴叹。

原因很简单,没钱。

航行需要船只、水手、物资,那是一笔庞大的开销,是个人无法承受的。

于是,他到处游说,英国、法国、葡萄牙、西班牙,他为每一个王室描绘了航行的壮丽蓝图,承诺给王国丰厚的回报,期待得到这些封建帝王的慷慨支持。

但船长处处碰壁,没人相信他过于宏大而冒险的计划。尽管由于崛起的奥斯曼帝国扼住了地中海的咽喉,欧洲王室迫切需要开辟新的通往东方的航线。但船长穿越大西洋寻找中国与日本的构想依然令人望而生畏,这是一段完全未知而又漫长的旅程,补给存在莫大的困难。

就这样,在蹉跎了十几年的光阴后,船长终于迎来了他一生中最大的贵人(没有之一)——西班牙女王伊莎贝拉。

大西洋的尽头

伊莎贝拉女王充分信任并全力支持了船长,为了帮他凑够航行的资金,这位女王不惜变卖了自己的首饰。

除了女王之外,还有来自西班牙当地贵族以及大商人的“风投”资金,他们都认为,大冒险会带来大收益。

船长迅速拉起了一支人马,组建了自己的船队,备齐了一切出海物资。

1492年8月3日,这支队伍从西班牙起航了,他们将一路西行,直到大西洋的尽头。

这是一项前无古人的事业。

彼时,41岁的船长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在呈给伊莎贝拉女王的奏书中,他这样写道:臣当废寝忘食,锲而不舍地从事航行,以期完成任务,虽然这对臣将是一次极为艰巨的使命。

望着渐远的西班牙港口,水手们清楚,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看到大陆、最后一次看到家乡的土地。接下来,犹如婴儿离开了母亲的怀抱,他们将彻底与欧洲大陆失去联系,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了未知而无际的海洋。

在只有天空与海水的日子里,为了预防水手因为航行时间过长、离开陆地过远而忧虑,船长刻意隐瞒真实的航速与航程,少报走过的路程,但意外依然接二连三地发生。

航行仅仅三天,“平塔”号的船舵就损坏了,船长在日志中中怀疑,这是有人故意而为,因为有人后悔了。幸好,他们及时修复了船只。

1多个月后,更大的麻烦来了,水手们惊恐地发现,罗盘磁针开始向西偏移,在欧洲传统的南北航行中,罗盘都是略偏向东的。

众人都以为罗盘失灵,惶恐不安。在水天一色的深海大洋,如果失去罗盘的定位导航,船队的命运可想而知。

船长以特有的镇定稳住了局势,他解释这是北极星移动所致,非磁针失灵,之后他声称通过试验证实了他的判断。天亮时再向北走,罗盘正常了。

水手们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家恢复了对船长和罗盘的信任。

其实这就是磁差——磁北与真北之间相差的角度。这是历史上有记载的首次发现磁差的记录。

第二天,9月14日,情绪恢复稳定的水手们似乎看到了希望。他们发现了海鸟和绿草,这似乎说明陆地就在不远处。

但后来他们才明白,船队只不过是进入了马尾藻海区。所谓马尾藻,是直接从海水中吸取养分,以类似木筏形式漂浮在海面上的一种植物。

希望破灭了。

10天后,水手们又发现了新的曙光。

9月25日,日落的时刻,有水手突然高喊“陆地”。船上一阵躁动,大家争相观看,有的人甚至爬到桅杆上、索具上眺望,他们断言,西南方向上有一块陆地。

船长下令,停止西行,改道西南,向那块陆地全速前进。水手们欢呼雀跃,纷纷跪下,感谢上帝的庇佑。光荣属于至尊之上帝的歌声响彻船舱。

但这种欢乐仅仅维持了一个夜晚。第二天,他们发现,那根本不是陆地,不过是一片低垂的云朵。

前一天,水手们有多兴奋,那一刻,他们就有多失落。

迷茫、牢骚、不满、愤怒,悲观的情绪在隐蔽的角落里开始散发出来。大家深知,长时间漂浮在海上,得不到给养,即使不饿死,也会渴死。

这种议论从小声嘀咕到公开声讨,从个体的抱怨到群体性指责,矛头直指那个来自热那亚的“外国人”。

船长无法回避了,他必须站出来,回答水手们的质疑。

终极时刻

船长没有退缩。

在狭小的船舱,他召集主要水手开了一次重要会议。

船长再次宣示了前进的决心。随后,他巧妙地安慰水手们,此刻距离西班牙已经非常遥远,目的地反而更近,返航是极不明智的选择。

水手们作出了让步。但船长知道,这是暂时的。

10月7日,冲在最前面的“妮娜”号在桅杆顶端竖起了一面旗帜并鸣炮,这是船队事先规定的发现陆地的信号。

但令人失望的是,这又是一场空欢喜。

在永远看不到边的海洋里,这种情绪上的大起大落对任何人都是一种极度的折磨。船上的每个人都在问,陆地,到底在哪里?

船长不为所动,他命令船只调向西南,因为他发现一群飞鸟从北方向西南掠过,他判断,飞鸟是去陆地过夜或迁徙过冬。

调整航向后又航行了三天,船队依然一无所获。水手们再也无法忍受了。

10月10日,“圣玛利亚”号出现哗变,水手们武力威胁船长返航。

船长仍然没有屈服,但这一次作出了让步,也就是本文开头的一幕,他恳求水手们再最后给他三天时间。

随后,他下令全速前进,即使夜间也要航行。之前,出于安全的考虑,夜间是禁止航行的。但此刻,他就像一个看到了生命终点的人,不愿浪费哪怕一分钟的时间。

悄无声息中,第一天过去了。

第二天,在强劲的东风下,船队加速向西航行。接近傍晚的时刻,新的发现给他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希望,肉眼可见范围内出现了芦苇、藤茎和小树。

船长确信陆地应该就在前方,他命令船只昼夜不停,并悬赏1万马拉维迪和一套丝绸给首先发现陆地的水手。

10月12日,在承诺的最后一天,“平塔”号值班员发现陆地。这一次不是错觉。

在欧洲,十几年的奔波乞求;在海洋,两个多月的生死漂流,船长终于等来了这一刻,从此,世界航海史上写下了他的名字:克里斯托弗·哥伦布。

参考资料:

《哥伦布航海日记》

《加勒比往事》

《哥伦布的固执》

《哥伦布的奇幻漂流》

《风里浪里写就的历史——哥伦布的一生》

END

挖掘历史中常常被人忽视的细节,展现历史人物、重大事件中不为人知的一面。煮酒不止于论英雄,我们要讲一些“老故事”,给浮躁、喧哗的舆论场多一些历史的沉淀和岁月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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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单镜宇

责任编辑:马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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